石桂正驚嘆,門外頭松籮抱了兩個甜瓜回來了,喜子磨磨蹭蹭跟在后頭,染了一身的汁不,手上還有半個摔破的甜瓜。
秋娘在里頭看見了趕緊出來,松籮緊緊咬著唇不敢說話,眼兒盯著石桂,石桂卻笑了:“怎么弄成這模樣,趕緊洗一洗。”
秋娘打了水絞巾子給喜子擦臉,衣服上的汁水是擦掉了,染上去的一塊卻擦不掉,沒一會兒也干了,松籮褲管上頭也染著白瓜肉,石桂問她,她只看看喜子,不敢說話。
喜子臉色不好,秋娘寬慰起他來:“砸都砸了,就算了,這一個咱們立時吃了,好的那個再湃到井里,夜里切了吃。”
別個吃瓜的時候,喜子一動也不動,松籮也縮了起來,躲在屋里,還是王娘子把瓜拿進去給她吃,青瓜瓤白瓜子,汁水清甜皮還薄,穗州天氣熱,瓜也甜,因著往來的洋船多,還有許多在內陸少能吃到的瓜果,只是價錢貴,摔了兩個,喜子怎么不難受。
石桂勸了他,他也悶聲答應了,只一直興致不高,今兒端陽節他很歡喜的,到了明月要出海時,他竟不肯跟著。
秋娘笑起來:“小人兒才心思重,叫他呆著吧,等外頭放煙火了,他自然就好了。”一面說一面盛丸子,兩桶賣完,她們也去看熱鬧。
石桂先跟著車出去了,這會兒暑氣未散,卻比正午好了許多,石桂既是簽了契的,就把丸子推到糖水鋪子外頭來賣,老板娘笑著倒了水來,來買炸丸子的,果然又多摸了一文錢出來買她的糖水。
這下子大發阿珍連喊的力氣都省了,老板娘跟她的伙計兩個就往外頭攬了一圈生意,沒一會兒就賣空了,笑得合不攏嘴兒:“還是你這個法子好,難為怎么想出來。”
等碼頭上全點起燈來,遠處的龍路上也全掛著燈,今兒老天都幫忙,海面上沒風,燈火水影倒映著海邊一片都紅的。
石家的肉丸子早早賣空了,糖水鋪子的老板娘看著錢連笑都笑不動了,拉了石桂道:“我同你再簽個長約,我少收你些租子錢。”
二百文一天就賺到了,這么好的行市,且不得牢牢拉住了她,石桂笑起來:“等天兒涼下來,不如想想租給賣早點的,推了車出來在這兒賣,你不賣糖水還能賣熱豆花,一樣是賺的。”
等海面放煙火的時候,阿珍來找石桂,說是喜子肚疼,秋娘帶他回家了,便不來看煙火了,石桂一驚,喜子自來少病,連頭痛腦熱都沒有,怎么會突然肚疼,急趕著就要回去看一看。
阿珍攔了她:“早回去哩。”秋娘就是怕石桂趕過去,這才讓阿珍晚些來告訴她的,阿珍笑一笑:“吃壞肚子,不打緊的。”
連醫館都已經去過了,開了兩枚丸藥,化水沖服了,喝了出了一身汗,肚子倒不疼了,石桂說定了要等明月的,聽見說已經好了,這才放下心來,怕是涼的喝多了,這才鬧肚子。
等到龍船回來,煙火也放得差不多了,零零星星還亮著幾小簇,明月找著她,撓了腦袋,分明在船上的時候他還想著要是能在她身邊一起抬頭就好了,這會兒偏偏說不出這些話來。
這一片還在熱鬧,今兒城里也沒宵禁,還有許多西人來看端陽節節慶,明月手長,在石桂手腕子邊上晃來晃去,明明中午攥過一把了,這會兒偏偏不敢牽她,手掌冒汗,心口咚咚直響。
平時最油滑,今兒偏偏老實了,一路把她送回了家,指節都不知道蹭了多少下,就是沒能握住,只覺得她身上香得很,一股清涼味,沾住了就不想動。
石桂只作不知,臉上卻發紅,等著他,他卻偏偏不動了,都到了大門邊,跟他道別,伸手接過明月手上拎著一長串的東西,目送他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巷子口。
不意喜子竟在屋里等著她,石桂看他臉色果然不好,有些著急:“你怎么不躺著去,不是才鬧了肚子,看你還敢不敢那么貪涼了。”
喜子卻抬起頭來,吞吞吐吐道:“我,我好像看見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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