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沉吟,心里琢磨不定。
巧手班的這條規(guī)矩,是一場陽謀,也是一個局。
其名斷橋局。
入局之人,明知斷橋危險無比,自當(dāng)有所抉擇。
要么絕不踏上斷橋,趁早抽身后退。
要么一步踏出,再無后悔的機會,要么有驚無險的通過斷橋,走到彼岸,要么失足跌下深淵,落于濤濤江水之中。
俗話說,人生是一場豪賭。
可如今這一局的賭注,實在太大。
十年光陰。
我耽誤不起。
所以我絕不能輸。
尤其是巧手班這一手修物又修心的手段。
或許對于他人,這是件好事。
能將心境磨煉下來,讓自己的心性平靜如水,靠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狀態(tài),是多少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但我不同。
我背負(fù)血海深仇,我必須每時每刻打磨自己的爪牙,讓自己的心隨時燒著一團火,在最需要的時候爆發(fā),燃向仇人。
若是心性被磨平,即便不在乎十年光陰,我還有復(fù)仇的念頭嗎?
可輸贏這回事,誰又能說得清楚?
別的不說,我才在白樂樂那瘋娘兒們手上吃過虧。
只要是賭,就沒有永遠的贏家。
真正的賭神,不是有多少經(jīng)天緯地的能耐,而是他們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只賭有把握的、必贏的局。
而眼前這局,我沒有絕對的把握。
李忠躊躇良久,我再次發(fā)問:“之前就真沒人跟班爺您下過重注?”
“有,但都輸了。”
“嗯?”
我一臉不解。
賭了又輸了,按理說那人該在班爺手底下做活兒十年才對,可我今天所見,整座院子,只有班爺一人。
或許有人會覺得,那名輸家今天剛好不在這兒。
但我肯定,班爺身邊沒這人。
因為整個院子里,除了巧手班自己,沒有半點其余人的痕跡。
這就不正常了。
心里一動,我又想到一檔子事。
巧手班說過,他老爺子給他定下這條規(guī)矩,而后仙逝,已經(jīng)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
或許那人就是在他老爺子去世后不久就上門,如今早已過了約定期限,然后離開了。
似乎猜到我的想法,巧手班微微一笑:“那人是七年前上門的。”
我眉頭一皺。
七年前上門,和如今的場面對不上。
我隱隱猜到一種可能。
“他沒遵守約定?”
巧手班點點頭:“沒錯。”
“那您就讓他這么走了?”
巧手班否認(rèn)道:“當(dāng)然不可能。他沒能找出那把曲尺,又不愿遵守約定,想欺負(fù)我這個老頭子,不顧規(guī)矩的離開,我也只好稍加懲戒,而后放他離開。”
那人終究是離開了。
但重點不在這兒。
而在于懲戒。
我試探著問:“是什么懲罰?”
巧手班神色平靜的吐出兩句令人心驚膽顫的話:“我勾了他一雙招子,又廢了他一條胳膊……是不是覺得我下手挺狠?”
是挺狠。
沒了招子,又?jǐn)嗔耸郑沁@人身家厚實,今后有人照顧,不然,他連討口飯吃都成問題,指不定哪天就餓死在街道旁、天橋下。
可在這件事中,又不能說巧手班的錯。
畢竟,規(guī)矩早就擺在那兒,賭不起,就別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