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丈夫而,他不想把雞蛋全放到一個籃子里,于謝慧齊而這次她跟丈夫的意思也差不多,但還是有別于他的。
在這個往往舉全家全族之力托舉一人的年頭,丈夫所做決定非同尋常,而她贊成不僅僅是她身為他的伴侶要站在他身邊,另一半,也是她自己很想。
當然她與丈夫對長子的看法不同,她不覺得長子真會讓他們失望,璞兒已不是尋常人能比,但丈夫失望她也在驚訝過后也覺得可以算作正常,他自來對長子的要求甚過于另兩個兒子。
失望也能算是好事,還有進一步的空間,謝慧齊也不覺得現在的長子能好好繼承國公府。
謝慧齊一下子思緒萬千,但心在片刻之內非常穩。
她是長子的母親,同樣也是另外三個兒女的母親。
之前她做主替他們分家,就已經有了點這個意思。
在她這里,她的兒女們每個都能展開他們的翅膀,所以女兒要去宮中,她不情愿也依了,但他們也該為自己的決定擔負后果,就如女兒最后結果如何,她作為母親就算傷心也認了。
兒女們長大,就該有他們自己人生,每個人為自己負責,而不是把命運寄托在同一個人身上——她知道長子也樂于承擔這種責任,他父親說他兒女情長,謝慧齊卻沒覺得他會讓國公府成為他兒女情長的陪葬品,長子打骨子里就不是那種只光享福不盡義務的人,但在她這里,如果有兒女,但凡任何一個兒女的成就如果都能不遜于他,她都不會讓他們屈就。
現在丈夫都張了嘴,她雖還是擔心大兒知道他們的決定會傷心于他們對于他的寄望不高,但她腦子里已經開始在想以后的事了。
她神態沉穩,齊君昀也看得出來她腦子里已經在做關于以后的決策了,不由又看了她好幾眼,看得腦子里一堆事的國公夫人朝他眨了眨眼。
“嗯?”她微有不解。
齊君昀卻笑了起來,摸了摸她的臉頰。
他之前想的不對,她可貴的從來不是她的不離不棄,而是她跟得上他,他說要往前再走一走,她那頭就已經開始想路要怎么個走法了。
“你怎么想的?”齊君昀不忙著怎么說了,反問她。
謝慧齊很多時候都會順著他,但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關鍵時候她從不模糊自己的看法,要不模糊得久了就不會正視她的訴求,話語權都是要經由表達才有的,這時她想了想也道,“無需明分家,家早就分了,望兒十二年及冠,算下來還有三年多,及冠就出府去住,也有個名目。”
齊君昀又笑了起來。
見他笑得眼睛都柔和了,謝慧齊略一揚了揚柳葉眉,“怎么?”
齊君昀笑了好久才道,“與為夫想的一致。”
謝慧齊微一愣,嘴角也是略略一翹,但搖了搖頭,道,“璞兒那時還回不來罷?”
他此去歷練,最少也是五七年載的事情。
“更好,”齊君昀淡道,“他回來就知道什么叫做物是人非了。”
他不出色,就也別怪有人趕到他的前頭去。
就如國公府要是無人,他也得接受有朝一日他的子孫要被人魚肉的結果,這世上的高處從來都不是留給弱者站的。
謝慧齊翹翹嘴,沒出聲。
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也會往長子的心口捅一刀,但如他父親所說,也好,他得接受世道從來不會全如人所愿,哪怕是她這個當母親的,也不可能一直都把他捧手心里頭。
**
國公府定了居家女,京城中最愛說道國公夫人不是的兩個王妃也是沒少狠狠嘲笑國公夫人眼界不行的。
謝慧齊這日見了齊國公看重的弟子徐明觀的母親,徐母剛到京城上門拜謝,還說了些令她覺得驚訝的話來。
其子看上了中王妃家的小女兒,眼看就要外地就任,他就請了母親上京說親,徐家因他說有要事要請父母進京處置,徐母快馬加鞭進京,聽他說是要求娶中王郡主,心下還忐忑,覺得他們家怕是還娶上這等的高門女,但回頭消息一打探清楚,知道中王妃跟國公夫人水火不容,差點被兒子氣死,她也是糊涂,禁不住疼愛的長子苦苦哀求和她那唯長子令是從的武夫丈夫可憐巴巴的眼神,也是硬著頭皮就來了國公府。
第一次見面就說起了兒子看上中王府小郡主之事,徐母也是尷尬得無地自容,心里也是叫苦不迭,怕國公府自此對眼高頂的兒子有所成見。
謝慧齊聽了確實驚訝,見徐夫人坐立不安,也是失笑。
看樣子徐夫人也是知道的,但還是來了,話也是說了,哪怕看她自己都不贊成呢。
徐夫人是個溫婉得體的夫人,說話都細聲細氣的,這是也是把罪過都往自己身上攬,看著地上道,“也是妾身心大,覺著人家郡主好,哪怕是高攀也是日想夜想,就斗膽想請國公夫人能替我們家做了這個媒。”
徐夫人嘴里是這般說,心里卻是一片哀嚎,她就從來不明白長子所想,這時候就更不明白他非要國公夫人作這個媒了。
別人說她兒子聰明,但她老覺得萬般他腦袋從小就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