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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圍著內(nèi)城繞了小半圈,在神武門前停了下。
霍嬤嬤一邊跟兩人講著女眷入宮都是從神武門走,一邊請兩人下車。
宮門前禁軍侍衛(wèi)林立,霍嬤嬤親自過去說明了來由,又把手里的牌子給對方看,這些禁軍侍衛(wèi)才大手一揮,讓出一條道來。
幽深的宮門長有十多米,每往里走一步,就加重一份心理負擔,倒是能從門洞里看到外面的藍天,也因此姚金枝和苗翠香的步履不禁急促起來。
霍嬤嬤也沒說什么,第一次進宮的人都會這樣,等從這里走多了就能習以為常。
等終于從門洞里出來,一片豁然開朗。
宮里獨有的紅墻黃瓦,還有那依稀能看見蔥蔥郁郁的樹木奇石,偶爾有一兩個宮女太監(jiān)從此處經(jīng)過,都是穿著宮里獨有樣式的衣裳,讓苗翠香頓時不敢亂看了。
霍嬤嬤陪在姚金枝身邊,低聲與她道:“老夫人可還記得奴婢之前跟您說的,目視前方,不要忽略了腳下,切勿東張西望,也不要低著頭,即使想看清楚周遭的情形,也要緩、慢,要顯得漫不經(jīng)心。”
兩人往前走著,苗翠香跟在后面,聽到霍嬤嬤的話,頓時不敢亂看,又聽見不要低著頭,頓時又把頭揚起。
聽說她們走得是御花園,是皇帝和妃子們才能賞的園子,姚金枝和苗翠香都是拼盡全力才沒東張西望,也是時不時就有宮女太監(jiān)路過,怕丟了臉面。
從御花園東角的宮門出來,到了東一長街,宮里的氛圍更是濃重了,重重的紅墻,像看不到盡頭似的,明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反射出細碎的金光。
遠處似乎圍著幾個人,等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宮女跪著,另一個高個宮女正在說話。
隱隱約約能聽見:“……娘娘你都敢冒犯……娘娘說了,讓你在這里跪三個時辰醒一醒……”
說完,高個宮女就帶著人走了,就留了那個身材瘦弱的宮女低著頭跪在那里,看樣子十分可憐。
霍嬤嬤微笑著低聲道:“宮里規(guī)矩森嚴,講究打人不打臉,所以一般懲治不聽話的宮女都是罰跪著,這么一場跪下來,腿即使不廢,也有多日不能走路,次數(shù)多了,腿就壞了。再甚者就是打板子,宮里的板子和外面的不一樣,幾板子挨下來就能丟掉一條命。”
苗翠香本就心里同情這宮女,又見霍嬤嬤微笑著說出這么些話,詫異地就像看到怪物似的。轉(zhuǎn)念再想,方才一路走來確實看見所有宮女見到她們都是笑著的,哪怕當時沒笑,在見到她們的一瞬間也要堆起笑。
苗翠香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就這樣走進宮門高大的景仁宮。
白術和白芷迎了出來。
“麻煩霍嬤嬤了。”
“哪里的話,娘娘吩咐下的差事,老奴自要用心辦著。”
白芷領著霍嬤嬤去配殿的耳房里喝茶歇腳,白術則領著兩人往里走去。
偌大的庭院,草木繁茂,一角有處小池,假山聳立,水車帶動著水流從假山上傾瀉而下,水中魚兒游得甚歡。
說雕梁畫棟都不足以描述景仁宮主殿的富麗堂皇,一切都詮釋盡了屬于皇家的富貴和威勢。上了幾層臺階,終于到了殿前,門外有打簾子的宮女,見到她們來了,就忙把簾子打了起來。
白術側(cè)過身,服侍姚金枝先進,再是苗翠香。
“娘娘在西暖閣候著呢。”
殿中十分安靜,不知道越過幾道落紗罩和屏風,終于到了西暖閣,這期間哪怕是苗翠香都不敢亂看了。
再抬頭就看見臨窗的炕上坐著一個宮裝美人。
還是姚金枝先回過神來,想起霍嬤嬤說的話,作勢就要下拜行禮。
“白術,把老夫...人扶起來,賜座。”
至于苗翠香倒沒人管她,所以她跟在婆婆后面結(jié)結(jié)實實磕了個頭,才聽見上面說:“大嫂快起吧。”
可把苗翠香慪的,知道讓你娘不拜,怎么就不想想我這個大嫂,可這話她才不敢在這時候說,反而堆出一個笑給了盤兒。
盤兒含著笑瞥了她一眼,也賜了座。
不是她不容人,厚此薄彼,而是她聽霍嬤嬤說了,苗翠香此人市儈精明,說白了就是有點小聰明,所以有些欺軟怕硬,蘇家其他人都不是惹禍的根,唯獨她有那么點兆頭,所以她專門讓霍嬤嬤多照顧她,務必要把那根兒給拔了。
等茶水點心果子都上齊了,盤兒才看向姚金枝道:“娘,這些年可好?”
聽到這句娘,又聽她問自己可好,姚金枝一時心緒復雜,感慨萬千。
不過這地方也不是給她感慨的時候,她道:“好,你呢,可好?”
“自然是好的。”
殿里陷入一片沉默之中,說白了今日這場不過是演給旁人看的戲。
盤兒懂,姚金枝多少也懂點。
貴妃娘娘的娘家人進了京,自然要進宮拜見娘娘的,可私底下她們都清楚,母女所有的情分早就隨著在揚州那會兒,姚金枝一句‘你不欠我的了’都消失殆盡,再見面卻是物是人非。
盤兒有些感嘆,就把注意力分散跟了苗翠香說話。問了問毛蛋和鐵蛋可好,大哥可好,父親可好的的話。
可這些話總有說完問完的時候,見著姚金枝依舊沉默不的樣子,盤兒也有些意興闌珊,正想說些中午留下用膳實際上有送客之意的話。這時候門外轉(zhuǎn)角處的簾子響了幾聲.
香蒲走進來道:“二皇子三皇子和五公主來了。”
盤兒這才想起昨日與宗琮說起這事,中間提到三個孩子是不是也要見見蘇家人,宗琮說自然是該見見的,還允許三個孩子中間可以從上書房女學里抽空過來見見。
“這是宗鉞,這是婉婤,這是宗鈐。”
三個孩子正在想行什么禮,按地位他們可行禮可不行禮,可若是按長幼來說,見了外祖母,自然是要跪下磕頭的。
還是宗鉞帶了頭,撩起袍子下擺打算跪下磕頭,卻被姚金枝一把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