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兒被立后的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也是難得見她如此猶豫糾結的樣子,所以宗琮圣旨下得十分快,幾乎是前腳朝堂上通過,次日就下了立后圣旨。
等立后圣旨下了,封后大典正在籌備之中,盤兒反倒不猶豫糾結了。
又有什么好猶豫的呢?人的一生總會面臨著各種各樣的改變,有好的有壞的,而人們所能夠做到的,就是坦然去面對。沒道理她能忍著廢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十幾年,如今自己當了皇后,反倒不習慣了。
皇后再難做,她并不覺得自己會做得比廢后還差。再說,皇后先是皇帝的妻子,才是一國之母。
妻子,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哪怕有再多的艱難險阻,她都覺得沒什么了。
自己兩輩子最想要的,其實不就是這個?
只是以前不敢想,也不能想,萬萬沒想到現在垂手可得。
就在宮里正在籌備封后大典時,蘇海的婚禮也如期進行了。
這一日永順伯府賓客盈滿,本來蘇家人沒打算宴請這么多客人的,還是苗翠香進宮和盤兒說這事,盤兒說讓家里盡管往多處準備,是時候客人肯定很多。
苗翠香還有點半信半疑,姚金枝他們也猶豫準備太多,會不會到時候沒那么多客人,丟臉浪費什么的。還是蘇海說了,就照娘娘吩咐的去辦。
到了正日子,從上午開始,就有賓客絡繹不絕而來。
有的還知道是哪家哪戶知道姓名,有的連姓名都不知,有的是出于燒熱灶的攀附心態,還有的確實覺得之前對不住蘇家,如今人家家里辦喜事,送份禮就當是個歉意。
這兩者大概是一半對一半吧,不管如何,來者都是客。
這是自打邊關開戰后,京中難得一盛事,估計數得上號數不上號的人家,都來蘇家道喜了。
臨近黃昏,去接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往鄭家而去。
本來蘇海就打算帶著傅磬、宋明,再帶幾個親兵就罷,畢竟他在京里的朋友不多,誰知臨時湊上來說要幫忙接親的人數不勝數。
風光至極,熱鬧至極。
鄭御史糾結了一年多的心,終于放下了。
等見到大女兒這就要去別人家了,也不禁老淚橫流。
送走接親隊伍后,鄭家小妹拍了拍老爹的手臂道:“爹,別怕,以后還有我呢,我姐會的我都會,你以后拿了俸祿回來,就交給我吧。”
鄭御史嗯了聲,反應過來才想著這是什么跟什么。
月上枝頭,賓客都散了。
蘇海送走了客人,回到新房。
入目之間是一片紅色,龍鳳花燭高燃,讓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有些如夢似幻。
鄭秀瑩已經脫了嫁衣,換上了一身家常的衣裳,面也凈過了,露出清秀的容顏。
蘇海倒是松了口氣,說實在的,之前掀蓋頭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新娘美則美,但看著卻有些像木頭人,他心里還有些擔心來著。
“你先睡,不用等我,我去沐浴。”
“妾身還是等著夫君吧。”
因這夫君二字,倒讓千杯不倒的蘇海有點腳下打滑,不過他下盤功夫極好,倒是沒讓人發現,就是去浴間的動作有些倉促。
洗了兩刻鐘才洗完,兩人有些尷尬的去了床前,又在床上躺下。
隔著帳子,外面的高燭倒沒那么晃眼了,屋里很是安靜。
蘇海躺在那兒,覺得自己該說點什么。
“本來我想去你家問問你,可是愿意嫁我,可我想著之前那樣你家都沒悔婚,想來是愿意的。你放心,我以后會對你好的。”
“嗯。”
因著還沒行封后大典,再加上盤兒住景仁宮住習慣了,就沒有挪去坤寧宮。本能上她對坤寧宮也有一定的排斥,大概也是那以前是陳皇后的居處。
宗琮說把坤寧宮大修一遍,盤兒想了想依舊還在打仗的薊州,說還是先放放再說,反正也不急,再不濟她平時就住著景仁宮,坤寧宮平時就放在那兒見見命婦們就罷。
宗琮也沒反對,反正就是個形式。
有的人在乎這個形式,有的人并不在乎,就這些年他和媛媛相處的方式,其實也跟尋常的夫妻無疑了。
因為惦著蘇海這對新婚夫妻今日要進宮謝恩,所以盤兒今天起得特別早。
正巧宗琮也要去上朝,兩人一同去浴間洗漱,當然是分開兩個浴間。
等回來了,盤兒為他梳發。
若是有閑若是趕上時候,宗琮的發都是盤兒來梳的,反正盤兒覺得對比給自己梳發來說,給宗琮梳起來簡單多了。
也沒有什么花樣,也不用盤什么發髻,只用單獨束一束起來,固定在頭頂,擦一根玉簪就可以了。
然后再戴上冠。
“今天蘇海兩口子要進宮,等會我也要收拾收拾自己。”盤兒一邊替宗琮整理著衣襟,一邊道。
“終于愿意打扮打扮了?”他隨手順了順掉落在她臉頰旁邊的鬢發,笑著道。
倒不是說盤兒不愿打扮,她平時也都會稍作打扮的,只是不像尋常宮妃那樣穿得那么華麗。
飾冠、太重的首飾之類,一律能不戴盡量不戴。
時下女子都是特別注重發髻上的裝飾,可太過華美精致的首飾就意味著很重,就好比說皇貴妃按規制可戴八鳳釵,就這么一套戴上,頭重腳輕是必然的。
每次宮里有什么筵宴,盤兒按照規制大妝,一天下來頭皮生疼,頭頸都疼。以前年輕的時候也就罷,現在越是年紀大了,越不愿意弄這些花哨了。
“說得好像我平時都不打扮似的。”她嗔道。
宗琮笑了一聲,摸摸她的臉頰走了。
盤兒轉頭回到妝臺前,接下來就該白術她們為她收拾了。
這邊剛穿戴好了一半,有人來報蘇總兵夫婦進宮了,按規矩是要先去乾清宮的,所以等盤兒這邊收拾完,去了炕上坐下,蘇海兩口子也已經到景仁宮門口了。
“參見皇后娘娘。”
兩人一一行過禮后,盤兒忙叫起了,又賜了座。
待兩人坐下后,她看了看蘇海,又看了看新嫁娘。
見新郎官滿面紅光,新嫁娘也含羞帶怯的,盤兒猜測新婚的兩人應該是挺和睦的。
和睦就好,盤兒也希望蘇海以后的生活中也不光只是邊關打仗,也能與妻子琴瑟和諧,子孫繞膝。
之后在說話的過程中,盤兒見鄭秀瑩害羞歸害羞,但談舉止十分大方,且一但提到蘇海或者看到蘇海,眼中總會帶著點異樣的光芒。
那種光芒是什么,盤兒懂,自此更是放心了。
按下不提,很快就到了封后大典的這一日。
當封后大典開始,鐘鼓齊鳴之時,整個紫禁城與整個內城,乃至外城都能隱隱聽見宮里這番動靜。
都知道這是新后的封后大典。
這動靜自然也傳到了咸福宮。
“這是什么聲音?”正愣著的富春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旋即才發現竟是娘娘在問她。
“這是、這是……”她垂下頭來,支吾不。
一身素衫,頭發烏黑亮麗不在,而是變成一種干澀的灰黑色的廢后,突然大幅度地揮了揮手:“這到底是什么聲音,怎么這么吵?”
富春想著不能刺激娘娘,忙道:“可能是宮里在辦什么宴吧。”頭卻沒敢抬。
“快去堵住,門窗都關住,太吵了,實在太吵了……”
富春忙去關四處的門窗,并沒有發現本來精神失常的廢后,胡亂揮舞的手停在半空中,眼中卻有眼淚滑落。
“實在太吵了,太吵了……”
她說著,然后默默轉身進了內室。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二更合一。
前一章陳家出自江西被我寫成山西已經改過了,沒辦法三個西我有點分不清,因為之前薛庭儴是山西的嘛,寫山西寫多了,就下意識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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