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中書舒分神生出個其它的關注點,不可思議,分明都自身難保了,隨后她的情緒像條突然跳出魚缸不慎落在地面上的銀色小魚,為了保命開始撲騰個不停。
她出于本能就往后瑟縮。
平時裴渡在書舒面前是一個相當好說話的人,就算是書舒故意捉弄他,他也脾氣很好的任由她捉弄。
但只要到了特定時候,這種設定必然失效,蟄伏在裴渡骨子里的侵略性會全部顯露出來。
他手背淺青色脈絡浮現,單手就輕易地扣住她要將他推開的雙手。
不知道是不是書舒的錯覺,她察覺到裴渡忽然分外強勢起來,這次目的更加明確,以往會留的余地通通不留了,直接剝奪她所有躲他的權利。
讓她只能單方面被迫從他這里擁有很多感覺。
反反復復,一遍又一遍。
“……”
等銀色小魚捉回魚缸,空氣變得潮濕,書舒綿軟地抬眸撞見幅畫面。
裴渡屈膝跪在床鋪上,他穿著身淺灰色棉質家居服,衣著還完整,只是領口和額前的短發亂糟糟的,有種凌亂的帥氣。
書舒就看到男生垂著干凈的眼皮,正仔仔細細地在一點一點抿著自已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清理的模樣透著股難掩的性感。
趁著臺燈微末的光亮書舒看清楚后,臉頰與脖頸好像被把火給烘到了,熱得不行。
“!”
這個小混蛋,也太…|色|氣了啊。
書舒忍不住別開眼,余光注意到他手臂撐到身側,又爬過來抱她。
只是抱著。
因為裴渡知道,這種時候不可以親吻,漱口之前,她不會愿意給他親的。
許久過去,裴渡沒有去漱口,也沒有做其他的,還是安靜地在身后抱著書舒,如果忽略某個點,書舒都以為他睡著了。
她側過頭看去,男生漆眼眸光清明,根本沒睡意,不過也沒有要繼續下一步的跡象。
“裴渡,你……”
他拉起她的手,臉貼在她柔軟的手心,帶動她親昵自已,滿不在乎:“音音不要管它,管我就好。”
…
裴渡抱書舒到浴室,簡單清潔后,調燈,將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全程冷靜的模樣與他實時的狀態成反比。
“裴渡,你今天怪怪的。”書舒端詳著他,說出自已的第六感:“我感覺你好像…在不開心?”
“沒有。”
“沒有不開心。”
裴渡摟住她,連續否認兩次,而后低頭用唇挨了下她的額頭,語氣無異常:“音音晚安。”
好吧,書舒的確困了,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但睡到一半,她伸出手,摸到身旁空蕩蕩一片。
睡意當即被驅散,睜開眼。
房間里悄然無聲,臺燈散發出昏暗的暖光,書舒坐起身,環視一圈,最后在沒有拉緊的窗簾縫隙中瞥見外面陽臺站著道修長的身影。
書舒推開玻璃門才知道外面有多冷,甚至還在刮風,但穿著單薄的裴渡無知無覺。
他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了,挺拔的背影看上去莫名的落寞,她從后面抱他的腰,被他身上衣服布料的涼意冰得一激靈。
“干嘛不睡覺。”
裴渡轉過身,將書舒的手拿下來,連手帶人帶進懷里,皺眉:“會感冒。”
“哦,那你就不會感冒嗎?”書舒戳戳他:“問你呢,干嘛不睡覺。”
沉默兩秒,裴渡說:“做噩夢了。”
“很糟糕的夢嗎?”
“有點。”
“沒事沒事。”書舒還有點迷迷糊糊的,閉著眼拍拍裴渡的背,哄他:“噩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小渡不怕不怕。”
兩人回到臥室。
剛才在外面黑乎乎的,書舒進來后才留意到件事,湊上去瞧他:“你的眼睛…怎么看著紅紅的?”
“風冷,吹的。”
“是這樣嗎?”
“嗯,房間里有暖氣。”裴渡下顎抵在她頭頂上:“等下就不會紅了。”
“……好吧。”
書舒又慢慢閉上眼,就在她即將要睡過去時,聽見耳邊低低的一句:“音音好受歡迎。”
“……嗯?”過了好幾秒,書舒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方才吹頭發時的事:“裴渡,你吃醋了嗎?”
但這個醋意的反射弧是不是略長了?
摟住她的手臂收緊,她聽見他問:“音音可以把他們都刪掉嗎?”
誰們。
這會兒的書舒真的很困,困意讓她把裴渡這句晦澀不明的話當做他吃醋鬧的小脾氣,說說的而已。
她心想,這個笨蛋每天呆在書房里那么長時間,到底什么時候才會發現她的錄音筆,她都給了他好多暗示了。
…
兩天后。
書舒收到了來自思薇的郵件。
「親愛的書,那天紀倫的事情,你還在生我的氣嘛。」
「我給你買了新的滑雪裝備賠罪,書你原諒我,把我加回來好不好555……」
書舒看得一頭霧水,問思薇怎么給自已發郵件,還有,加回來是什么意思。
「書你不是把我給刪掉了嘛qaq。」
書舒怔住,去翻列表才發現思薇的對話框不見了,她去搜索思薇的賬號還彈出該聯系人處于被拉黑的狀態。
是刪除加拉黑。
書舒根本沒這樣做,而她的手機除了她自已以外,只有裴渡能解得開。
“是我。”
書舒把思薇加回來后不確定地去找裴渡。
他正在廚房做午飯,男生勁瘦的腰間系著圍裙,聽見問話,拿湯匙的手停頓半瞬,但卻毫無心虛之意地就承認了。
“……為什么?”
書舒有點懵,聯想到是那晚思薇手機被拿走有人要加她好友的事情。
可這也不對,以往這樣的事不是沒有,有好幾次她出去玩,裴渡來找她恰好撞見她被人搭訕。
裴渡會牽住她的手,什么也不說,就站在她身邊盯著對方,對方一看他們牽著的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連忙抱歉離開。
然后,沒有然后,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搞得書舒忍不住捏他的臉逗他,會不會吃醋。
“當然。”
那時他說,我的確吃醋,我很喜歡音音。
是那種很想要把她變成透明的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私藏的喜歡,但是,他不能不允許別人也喜歡,她那么好,被人注意到是很正常的事情。
喜歡一個人,希望和對方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不是去靠壓低對方的光環,掩蓋自已平庸的事實,從而使對方與自已處在相同的水平線上,而是要學會怎樣成為更好的自已,努力與之匹配。
“想找音音玩的人好多。”裴渡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冷白的皮膚上落下層陰影,聲音聽上去有點冷:“讓我覺得討厭。”
“……”書舒不解:“思薇是女生。”
“女生也一樣,任何分走原本屬于我們時間的人,我都不喜歡。”
“……”
書舒張了張嘴,有種啞然的感覺,仿佛讀懂了她的表情,裴渡又說:“之前是之前,從現在開始,音音就只看我,我也只看你,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好嗎?”
不好嗎。
好嗎???
書舒直覺眼前的裴渡的不對勁,她第一反應是問:“裴渡,你怎么了……?”
“我沒有怎么,就是突然發覺裝大度其實是件很難的事情,我不想再保持了,那也不是真實的我。”他走過來,走到她面前,把她的手握進掌心,攥得人隱隱發痛:“音音,感情的本質不都是這樣嗎,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自私的。”
從這天起,書舒覺得裴渡變得奇奇怪怪。
但凡她拿起手機超過一分鐘,裴渡就要過問她在和誰聊天,然后當晚,在她睡著以后拿過她手機翻她列表里所有的聊天對話框,挨個查看。
查崗一般,生怕她與人聊到超過界限的內容。
這讓書舒十分不適。
是夜。
手機光打在男生棱角分明的臉上,他面無表情,修長的手指滑動屏幕。
書舒沒睡,在他點到對方資料頁面,要摁下刪除鍵時終于開了口:“這是賽車改造店的客服,她找我只是說有新款到貨,問我感不感興趣而已,對話總共沒有超過八句,這種程度的你也要刪嗎?”
他手懸停在半空,沒吱聲。
“裴渡,你不認為你有點無理取鬧了嗎?”書舒坐起身,從他手里拿回自已的手機,頓了頓,她說:“我感覺你像是在故意找什么由頭跟我吵架,但我不想跟你吵。”
“你可能需要一個人安靜,好,我給你。”
說完,書舒就要走,裴渡快她一步下了床,丟下“我去隔壁房間”六個字,離開了主臥。
“……”
書舒幾乎是睜著眼睛挨到第二天天亮。
實在睡不著,她干脆爬起來,打開房間門,看到裴渡在廚房做早餐,他始終沉默,沒有一句要對這兩天的事情的解釋。
見狀,書舒也不知道再說什么好,她看了裴渡幾秒,然后撈起手機,徑直走向玄關,換好鞋,開門,關上了門,走得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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