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落曾清楚的看到過,年長的啞奴們嘴里空蕩蕩的漆黑一片,顯然是被拔了舌頭。
而年輕的啞奴女娘們,一個個舌頭齊全,若不是天生聾啞,便是后天因藥而啞。
可她們?yōu)槭裁炊际菃“停?
那些舌頭又是被誰所拔?
是段容時所為嗎?
若是他,這些啞奴又為何每回見到他,一個個眼里并無半分畏懼之色,甚至與他十分親近,對他恭敬忠誠,全是真心?
而且,事情也不會那么巧,她們會在今日去祭奠旁人。
所以只能是祭奠月貴妃!
這個桂園平日里大門緊閉,除了李卿落來往之外,似乎再不見旁的人敲開過這里。
李卿落曾聽人說過,月貴妃在皇宮里的寢殿,名:桂馥宮。
桂園,桂馥宮……
難道,這些啞奴都和已經(jīng)逝去的月貴妃有關(guān)?
李卿落按下心里的重重疑惑。
不過,不管她們都是什么人,她能清楚感知,她們對自己是沒有半分?jǐn)骋獾摹?
對自己友善相助過的人,李卿落也愿誠心以待。
這與他們曾經(jīng)都是誰,從無關(guān)系。
李卿落發(fā)揮出自己全部實力,做了十二個菜式。
還做了六碟子甜品。
將菜都熱在鍋里,湯繼續(xù)煨著,又將甜品親自和啞奴們一起擺上祭臺。
啞奴們還給她手里塞了一束剛采摘的鮮花,并讓李卿落獻(xiàn)到祭臺上。
李卿落受寵若驚:“我、我可以嗎?”
她不過與肅王有些密切的往來罷了,又有何身份和資格可以給這祭桌上添置鮮花?
可啞奴們還是笑著將她推上前去。
并做出催促她的動作。
李卿落看向祭臺上,只有一座沒有姓名的空白牌位。
她心里突然變得沉甸甸的,抱著花束上前,輕手輕腳的放下后,真心實意的朝著牌位深深鞠下一躬。
從桂園出來,翠兒和鄧嬤嬤也正好剛辦完了事情回來接她。
“姑娘,辦好了。”
李卿落上了馬車:“走吧,去金陵衙門。”
再次進(jìn)入金陵衙門,李卿落已經(jīng)有些熟悉了。
幽暗的牢房里,又臟又臭。
到處都是跑來跑去的老鼠和滿地的糞便,還有被關(guān)押在此的犯人們,一聲聲唉嘆的呻吟。
“救救小的吧……”
“貴人,小的是冤枉的啊……”
“貴人求求您了,行行好,給小人的家人捎個信兒啊……”
鄧嬤嬤和雀兒帶著李卿落避開那些伸出來的一只只手,終于到了關(guān)押曲氏的牢門前。
曾經(jīng)金尊玉貴、雍容華美的貴婦,如今淪落成為階下囚,渾身臟污,狼藉不堪。
她一直神色惶恐的坐在角落里,身上散落著數(shù)不清的稻草,滿頭凌亂,警惕而又防備的盯著身邊所有人。
直到李卿落來了。
雀兒塞了一大錠銀子到差役的手中,對方立即笑容可掬的敲了敲門框:“曲三娘!有人來看你了!”
曲氏一抬頭,看到李卿落,‘啊’的一聲驚叫就撲了過來。
“落兒!落兒——”
“落兒,娘知道錯了,娘真的知道錯了,你救救娘,救救娘啊——”
“落兒,娘真的不想死,娘也不想再待在這里,再這么待下去,娘就要被逼瘋了!”
“落兒,娘知道,娘從前有許多對不起你的地方,娘害死那么多人命,娘的今日一切都是罪有應(yīng)得,是活該……”
“可你到底看在娘十月懷胎生下你,娘到底也給了你血脈的份兒上,救救娘好不好……”
曲氏哭的滿臉淚痕,雙手穿過門框緊緊抓住李卿落的裙擺,臟污的雙手瞬間便將她白凈的裙擺抓的一片痕跡。
雀兒想做什么,到底忍住了。
李卿落蹲下身來,她掏出手絹來伸手替曲氏擦掉臉上的淚痕。
“那你當(dāng)初,聽了那何氏的話,欲將我祖母害死的時候,怎么不想到今日?”
“你害死鄭姨娘的孩子,打掉婁姨娘腹中已經(jīng)成型的胎兒時,怎么不曾想到今日?”
“你縱容李恪川數(shù)次害我,可知他是真的想要砍斷我的手腳,廢了我,讓我去給劉卿珠陪葬?”
“你一次次的恨不得自己生下的就是劉卿珠而非我時,可曾想到,我才是你的親生骨肉?”
“你還想將我嫁給一個連我身量都不如的郎君,只為了能讓你自己娘家的人更加重視于你,還是覺得我只能配個那樣的郎君已是福氣,卻從不曾想過我李卿落或許也可以配個更好的郎君嗎?”
“我可以不和你計較,你對我曾做過的諸如種種。但你對祖母做的事,我無法原諒!”
若不是曲氏和何氏里應(yīng)外合,祖母不會中招。
而祖母毒發(fā)后,也是曲氏攛掇著李朝靖欲將祖母拖死。
她想要天風(fēng)商行,她想要掌控自己的婚事,她想要徹徹底底的掌控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