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璃要成婚了?
此事便是李卿落,事先也并不知道。
太過突然了!
上回在夏藐,她和潘璃還偷聽那裴梓萱與宮人說,皇后和太子有意納潘璃進東宮為太子良娣。
潘璃當時語氣不忿,說是潘家并不會逼她進東宮。
她著急想知道潘璃到底是與何人成婚,遂問道:“是與哪家的婚事?喜帖上可寫得清楚?”
門房:“這是……”
他看向陌生的李卿落,一時不敢回話。
李卿落看向青陽子。
青陽子:“問你話,你回答便是,當著我們的面還能是什么來歷不明的人不成?”
那門房小道士這才趕緊回道:“說是金陵城中一個新貴,好像姓沈?!?
青陽子:“沈安羽?”
李卿落一時只覺得此人名字有些耳熟,可無論如何卻也想不起來究竟是誰,在何處聽聞過。
“你認識他?這是個怎樣的人?”
青陽子意識到這位李姑娘似乎格外關注潘家這位姑娘。
潘家這姑娘從前名聲并不好。
性子囂張跋扈,任性驕縱,總是仗著自己和公主府的關系做下不少蠻橫的事。
青陽子從前還撞見過,她在青松觀領著旁人欺辱別家膽子小的姑娘。
若不是他適時出聲,可能那次便鬧出了人命。
除此以外,她從前還總是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偷看肅王,便是青陽子都看到過好幾回。
若非憐她女娘又與公主府確實瓜葛不淺的身份,早便被暗中處置了。
而且,青陽子若是沒有記錯,這個潘璃和那替換李姑娘人生的劉家之女自幼時便是形影不離的手帕交。
難道正是因為這兩件事,才會格外讓李姑娘關注此人?
青陽子:“這沈安羽乃今年新登科的狀元郎,此人才高八斗,心思敏捷,相貌亦是出類拔萃,聽聞是今年科考中獨占鰲頭的佼佼者。”
“只是其家境貧寒,身后又無依傍之人,所以聽聞他剛剛榮登狀元郎頭銜時,因為拒絕了這金陵城里好些高門望族的橄欖枝甚至姻親之意,讓他吃了好些苦頭?!?
“我倒是見過他兩回?!?
“他帶著他的母親和妹妹,在青松觀燒香還愿?!?
“瞧著確實是個不錯的青年人。”
李卿落知道自己也不能問得太多。
曉得不是去東宮,也就放了一大半的心了。
而且聽起來,這沈郎君還是個有才有貌之人。
李卿落忍不住地頻頻看向青陽子。
只可惜,十二娘早就被他傷透了心,作為裴南嘉時更是因為他的緣故招惹上了苦連翹這個毒女以至于最后意外喪命。
重新來過,十二娘怕是只想離他越遠越好了。
李卿落亦是沒有資格插手他人姻緣和人生的資格。
只能繼續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向青陽子要了個房間,就先匆匆下去了。
青陽子摸向自己的臉,心中狐疑不止:提起這潘姑娘,李姑娘為何會格外關注自己?
一旁聽了好一會兒的云鶴仙人湊過來:“徒兒,你這小師弟是覺得你年紀太大,好端端的連個親事也沒有,所以可憐你呢?!?
青陽子臉色難看的忍不住低呼一聲:“師父!”
云鶴仙人:“咱們做道士的,有何放不下的?”
“聽說裴家那小姑娘都死了有半年了。”
“如今雖說她的棺材還在大理寺放著,但是兇手不是都被你們給吊在后山了嗎?”
“你也該放下此事往前看看?!?
“不然,誤了修道之心,怕是再難有所長進咯。”
青陽子臉色鐵青,卻仍是忍不住的辯駁:“徒兒這輩子再無他想?!?
“待來日報下家中大仇后,徒兒就跟著師父去云游山川,不再過問世事?!?
云鶴仙人:“那你豈不是要在為師和你師娘間礙眼?不要不要?!?
他擺著手立即拔腿就跑。
青陽子哭笑不得地望著師父漸漸遠去的背影,手中握住那大紅的請帖,心中毫無波瀾。
李卿落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里漸漸露出自己的真容,重重松了口氣。
她在宮里這幾日,雖說是在桂馥宮和殿下除了海公公之外并無旁人打攪,但心里卻很是疲累。
那深宮內院的復雜,比之尋常高門望族還要夸張恐怖數倍。
就像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一旦涉足其中成為那個宮里的人,便是爬也再爬不出來。
今日還是高高在上的貴妃。
明日便是落入泥潭被賜死的螻蟻。
人命,在那宮里才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上位者,陰狠毒辣的能分割自己的情感與利益。
就連孩童,都要藏下仇恨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李卿落離開那吃人的皇宮,既覺得輕松不少,卻又牽掛段容時。
一想起他一人在那偌大的桂馥宮中,不知如何反復的想著幼時的事,李卿落胸口便也跟著刺痛酸澀。
想了想,李卿落起身走了出去。
她這幾日扮道士都習慣了,總是隨心隨性的拖著布鞋攏著袖子就滿桂馥宮的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