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國從地窖里探出個腦袋,仰著頭,扯著嗓子朝地上卷煙葉的來師傅喊:
“來師傅,能不能借個電話使使呀?”
來師傅正蹲在地上,雙手麻溜地卷著煙葉呢,冷不丁聽見趙振國這么問,一臉懵圈,不過還是回了一句:
“倒是有哈,大隊部逗有部電話,你要打電話嗦?”
趙振國應了,手腳麻利地就爬了出來,“來師傅,麻煩您幫我把這酒先留著,等我想到辦法來拉?!?
來師傅酒都給出去了,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一行人準備回瀘州,當然還有可愛的小團團,也得一并帶著走。
這小家伙早上連窩頭都吃,讓趙振國有種錯覺,還挺好養。
趙振國悄悄摸到廂房,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壓在了褥子底下。
等離開瀘州前再跟來師傅說這事兒,省得來師傅推來推去的。
來師傅家里人熱情得很,特意給趙振國準備了一竹筐滿滿當當的山貨,有筍干、臘肉啥的...
回瀘州的路上,來師傅打了盤方向,把趙振國他們帶到了大隊部。
趙振國進了院子,就瞧見辦公桌上擺著的那部電話。
他當時就傻眼了,那可是一部老掉牙的手搖電話機,連播號盤都沒有!
這玩意兒怕是連省外都打不出去。
還真讓他猜對了,根本就打不出去。趙振國那臉立馬就耷拉下來了。
來師傅在一旁瞧得真真兒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咋回事,“振國耶,莫焦眉愁眼嘞,公社那堂安得打外省嘞電話,實在不行嘛,等轉瀘州再打嘛!”
趙振國一聽,眼睛里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行嘞,來師傅,那咱去公社?!?
到了公社,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經過多次轉線,陳衛民當初給趙振國留的那個號碼,才終于打通了。
趙振國滿心歡喜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自己找一下陳衛民。
對面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們陳隊長不在,你有什么事情,先跟我說吧?!?
趙振國一聽,心涼了半截。
他本來還指望著省副食品公司運輸隊的陳衛民給想想辦法。
畢竟這人路子野,連港島的手表都能運回來,這運兩壇酒和一只小熊,對陳衛民來說,應該不算啥難事。
可現在陳衛民不在,這可咋整?也是,人家也確實不是坐辦公的...
對面那人見趙振國半天沒吭聲,也不勉強,說道:
“那你留個名字吧,我好讓陳隊長回來給你回個話?!?
趙振國無奈地嘆了口氣,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想著這趟算是白跑了,正打算掛電話,就聽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你是我們隊長的救命恩人趙振國?”
趙振國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緊接著,就聽電話那頭的人變得特別激動,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我們隊長說起過你好多次呢,還專門交代過,要是你打過來電話,我定當竭盡全力幫你!你有啥事情,盡管說!”
還沒等趙振國說話,電話那頭的人便開始滔滔不絕地復述起趙振國救陳衛民的事兒來,連當時趙振國是怎么把陳衛民從翻掉的車里拽出來,送手表的事情都講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得,趙振國明白了,這陳衛民定是對此人極為信任,才會把這些事兒都跟他講得這么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