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良急得直跺腳,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指著那在船邊偶爾扭動一下身軀的白鰭豚,說道:
“這可不是一般的魚,它是白龍王!每年清明首網前,咱們漁民都得往江里投擲糯米團,扯著嗓子高喊‘白龍爺開路’,就盼著這一年能風調雨順,有個好收成。而且啊,這白龍王可是浪里孝子,要是它的同類死了,它會在旁邊守靈三日。這樣的靈物,要是把它網了,那是要遭報應的!”
劉魚生卻不以為然,笑著說:“張頭兒,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還白龍爺開路、浪里孝子,我看你就是被這些老掉牙的故事給糊弄住了。這不過就是一條大點的魚罷了,有啥吃不得的!”
張天良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劉魚生的鼻子,大聲斥責道:
“你個悖時娃兒!怎么這么不懂事!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那是多少年的經驗教訓總結出來的,能是封建迷信嗎?咱們漁民靠江吃江,就得敬著這江里的生靈,不然這江神爺能饒得了咱們?”
劉魚生把臉一橫,脖子一梗,梗著嗓子說道:
“張叔!莫緊到拿大帽子扣人!我媽病得鋪蓋都當藥罐子熬,屋頭拉一勾子賬,賣勒條魚才解得倒鉤!你喊我放?我媽嘞醫藥費你給補嘜?”
張天良聽了劉魚生的話,臉上的怒氣稍稍消了一些,但語氣依然強硬:
“魚生娃子,急錢也不能壞江規!白龍爺是鎮水嘞菩薩,你把它網起賣,當心江神爺收船索命!”
劉魚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喊著李長江幫忙搭把手,把這魚拖到前艙活水格去,準備到下個碼頭宰了賣魚。
前艙活水格位于船頭下方,與江水相通,能夠暫養活魚,差不多能存上百斤活魚,這條魚太大了,劉魚生準備拆掉幾個柵格,把魚一半泡在江水中去...
張天良見狀,一個箭步沖上去,擋在了劉魚生的面前,張開獨臂,大聲喊道:
“魚生,快把這白龍王放了!”
劉魚生瞪大了眼睛,吼道:“張頭兒,你別逼我動手??!我娘的病可耽誤不起!”
張天良迎著劉魚生的目光,堅定地說道:“魚生,你敢跟我動手?你快把白龍王放了,咱們再去打其他的魚!”
兩人就這樣在船頭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江風還在呼呼地吹著,吹得他們的衣角獵獵作響。
劉魚生看著張天良那堅毅如鐵、沒有絲毫松動神情的臉,心中滿是絕望。
他想起家中病床上日益憔悴的母親,想起那高額的醫藥費像一座大山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噗通”,劉魚生雙腿一軟,直直地跪在了張天良面前。
他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帶著哭腔喊道:“張頭,我求你了,一條魚而已,您給我一條活路吧!”那聲音里滿是哀求與無助,仿佛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船上的其他人原本都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此時見劉魚生這般模樣,也都紛紛動容。
李長江皺著眉頭,率先開了口:“張頭兒,你就別這么固執了。這魚再金貴,也就是條魚,哪能比得上人命啊。魚生他娘的病拖不得,這魚賣了錢,說不定就能救他娘一命呢?!?
李長江一邊說著,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眼神里滿是對劉魚生的同情。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