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時后。
顧近舟換上無菌衣,全身消過毒后,走進重癥監護室。
他俯身在椅子上坐下,垂眸望著顏鶴松,喚道:“顏爺爺。”
顏鶴松唇角肌肉顫抖著,蠕動著嘴唇,想要說什么卻說不出,蒼老的眼珠緩緩溢出兩滴老淚。
一場大病,讓他仿佛蒼老了好十幾歲,看著比他家中的顧老太爺還老。
顧近舟道:“顏爺爺,您想說什么?盡管說,無妨。”
顏鶴松并不知顏清軒被綁架一事。
他朝顧近舟吃力地抖動一只手,想去握顧近舟的手。
那只手蒼老干皺,上面還有老年斑。
顧近舟平素最討厭跟人握手,能不握的盡量不握,握完轉身就擦手。
可是這位老人是顏青妤最重要的人。
愛屋及烏,顧近舟慢半拍伸手握住他的手。
顏鶴松嗓音沙啞,一字一頓地說:“是,你,救,了,我?”
顧近舟英挺薄唇微微一張,輕描淡寫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謝,謝,你。”
顧近舟極輕揚唇,“顏爺爺,您不必有心理負擔。錢財身外物,花了再賺,我是為顏顏。”
顏鶴松原本僵硬的臉,表情漸漸變得松緩,濁白的眼中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少年天才,年輕孤傲,是真的傲。
可是他在一點點地改變。
本來顏鶴松一直擔心顧近舟年輕氣盛,家財萬億,誘惑極多,會喜新厭舊,靠不住,可是從這件事上看,他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他剛蘇醒,顧近舟怕他累,沒待太久,就出去了。
顏父急忙上前問:“我爸有沒有說要見我?”
顧近舟垂眸掃他一眼,“沒說。”
顏父眼露失落,“他有沒有說要見清軒?”
“沒有。”
顏父郁悶,老父親這是怎么了?不是說沒糊涂嗎?為什么不見他這個親兒子,連親孫子也不見?
正郁悶著,蘇婳和顧北弦帶著補品來了。
二人保養得極好,腰桿依舊筆直,耳不聾,眼不花,白發都極少見。
顧北弦仍然風度翩翩。
蘇婳雖有皺紋,依然貌美清雅,纖細輕盈,美人在骨不在皮。
顏母覺得她比自己還要漂亮。
她上前握住蘇婳的手,感動地說:“蘇阿姨,我們家老爺子這次多虧了近舟。要不是他當機立斷,把老爺子弄來京都,又是出錢又是出力又是各種找關系,我們家老爺子怕是兇多吉少了。”
蘇婳莞爾,“舟舟除了性格不好,其他都靠得住,尤其大是大非上,絕對不會出差錯。我們家老太爺,挑繼承人眼光還是很毒辣的。”
顏母笑,“瑕不掩瑜,有能力的人孤傲一點也正常。”
其實她挺喜歡顧近舟的強勢霸道,很酷,很帥,很有安全感。
倒是自家兒子,她覺得他太文弱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