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尚忠猜到夏玄說的是反話,“你是不是怕我上當受騙啊?”
見朱尚忠猜到自己心中所想,夏玄亦不否認,“早些年我經常遇到賣身葬父或是賣身葬母的年輕女子,無一例外皆是色.誘求財的江湖騙子。”
“這個肯定不是。”朱尚忠很是篤定。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夏玄無奈搖頭,“你可真是天天上一當,當當不一樣,就你這個搞法,用不了幾天在云崖山攢的那點錢就得被人騙個精光。”
“就你聰明,”朱尚忠很不服氣,“我說她不是騙子就不是騙子,不信咱倆賭一把。”
“你怎么跟侏儒學會了,我不跟你賭,你愛干什么就干什么。”夏玄轉身欲行。
不等夏玄邁步,朱尚忠便伸手拽住了他,轉而拖著他擠進了人群,隨后指著那個跪在地上一臉愁容的年輕女子高聲說道,“就她這樣兒的能是色.誘求財的江湖騙子?”
待得看清那女子的身形和長相,夏玄這才知道自己多慮了,只因那女子雖然年紀不大,卻是膀大腰圓,又矮又胖,而且五官長的也很不精致,與好看全然不沾邊兒,幾乎要用難看來形容了。
此時那矮胖女子身邊圍滿了人,聽得朱尚忠的話紛紛沖夏玄投來異樣的眼神。
夏玄知道眾人在看他,也知道眾人為什么看他,即便如此他依舊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個矮胖女子,在那女子旁邊還躺著一具中年男子的尸體,由于沒有遮臉蓋面,他一眼便看到尸體的脖頸處有一道森長的傷口,由此可見此人是被人殺害的。
在矮胖女子和尸體的后面停放著一輛獨輪車,車上放著一些打鐵用的工具和家什,再看那矮胖女子和尸體的雙手,除了厚厚的老繭還有燙傷留下的疤痕,原來這對父女跟自己還是同行,都是游方的鐵匠。
見夏玄啞口無,朱尚忠多有得意,“幸虧你沒跟我賭,不然你真得輸的褲衩子都不剩。”
眾目睽睽之下夏玄懶得與朱尚忠拌嘴,垂手摘下自己的錢袋遞給了他,留下一句‘你看著辦吧,我去別處轉轉’便快步離開。
自城里轉了半天一無所獲,夏玄便有心去城池周圍的村落看看,剛剛走出南門,便發現城墻下坐著一群江湖中人,實則他們也算不得江湖中人,只是一群靠著給過往的商隊保鏢走腳,糊口謀生的武人。
實則說他們是武人也是抬舉他們了,這些人大多沒什么靈氣修為,武功也不高,只是年輕力壯,有把子力氣,有股狠勁兒的普通人。
城里有好幾家鏢局,真正有本事的人都跟著鏢局混飯吃去了,蹲墻根兒的這些鏢師多是一些老弱病殘,亦或是沒什么真本領的人,此時這些鏢師正曬著太陽等待雇主,閑來無事便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或吆三喝四的大吹牛逼,或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而在距城門最遠的地方孤零零的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此人當有四十來歲,懷里抱著一把劍,此時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城南樹林出神發愣。
片刻的沉吟過后,夏玄轉身沖其走了過去,他有心探聽中年男子的底細,奈何此人沉默寡,見夏玄不是雇主便不愿與之說話。
遠處的幾名鏢師見夏玄衣衫齊整,知道他不缺錢財,便招呼他過去說話,夏玄聞聲前去,不等他出發問,幾人便七嘴八舌的詆毀那個中年男子,只道他人老體衰,武功又差,還出不得遠門,夏玄若是需要鏢師,他們幾個才是更好的選擇。
夏玄趁機向他們打聽中年鏢師的情況,自幾人口中他得知此人名為高順,本是衙門的一名衙役,前幾年不知犯了什么過錯被官府免了差事,無以糊口便當起了鏢師,由于老婆有病常年臥床,他需要早晚伺候,便無法接那遠行的營生。
再與幾人攀談片刻,夏玄對高順的情況便有了更加詳細的了解,高順此人性格孤僻,不喜歡跟人說話,亦不與他們來往,老婆因為體弱多病,不但常年臥床還不曾生育,夫妻兩個人到中年也沒個一兒半女,這也是其他鏢師看不起他的原因。
夏玄早年游走四方,洞悉人情,不管在九州何地,無兒無女的人都是受人欺負的,因為他們沒有后人給自己撐腰,老了之后只能任人欺凌。
聽眾人說了這么多,夏玄便有心給他們點錢幣買些吃食,一出手方才想起自己的錢袋先前給了朱尚忠。
見他囊中羞澀,拿不出錢來,原本圍著他的一眾鏢師便不再搭理他了。
就在夏玄躊躇去留之時,突然發現朱尚忠與那個矮胖女子同行出城,朱尚忠牽著一匹騾子,騾子拉著一輛車,車上放著一口棺材。
出城之后,那個矮胖女子便沖朱尚忠跪了下去,聲淚俱下的磕頭道謝。
起初朱尚忠只是有些不好意思,還一個勁兒的進行攙扶,不過聽得那矮胖女子說如此大恩無以為報,待得將父親尸體送回故土之后便回來以身相許之時,瞬時嚇的手足無措,先是嚴詞拒絕,隨后便找了個借口先行回城。
直待那矮胖女子駕車走遠,朱尚忠這才自城里跑了出來,剛才他已經看到夏玄站在城外,只是沒機會跟他說話而已。
“妙齡女子以身相許,你為何堅辭不受?”夏玄打趣。
“可拉倒吧,”朱尚忠撇嘴擺手,“她常年跟著她爹打鐵,又曬又烤的,比我都黑,還有那兩個胳膊,掄錘掄的比我的胳膊都粗,就這么個貨,別說我了,就是攔路的山賊也不要啊。”
“你的意思是她若是長的好看,你便要了?”夏玄笑問。
“那我也不要,女人除了添麻煩沒啥用,”朱尚忠隨手將夏玄的錢袋還給了他,“喏,花了五個錢。”
“你自己分明有錢,為什么花我的?”夏玄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