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玄落座,朱尚忠又道,“我參悟天書也不是一點兒心得沒有,我的進步其實也挺大的。”
“我怎么沒看出來。”夏玄莞爾。
“我之前懶得想事兒,現在有些事兒我不弄明白,心里就一直不得勁兒,”朱尚忠說道,“你比如說你剛才抓的這個鬼,你說它是天生壞種,你的意思是不是它的壞是天生的?”
“對,就是天生的,”夏玄點頭,“是從娘胎里帶來的東西,永遠都改不了,小時候是壞孩子,長大了是壞人,老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是都說人之初,性本善嗎?”朱尚忠撓頭。
“那都是騙人的。”夏玄搖頭。
“那你的意思人之初,性本惡?”朱尚忠追問。
“也不是,”夏玄再度搖頭,“正確的說法是人之初,性本真,小孩子沒有心計,也不會偽裝,小時候顯露出來的都是最真實的,小時候是好孩子,長大了就是好人,小時候是壞孩子,長大了就是壞人,當然了,我所說的好孩子不是以他們是否聽話來衡量,而是他們在兒時顯露出的是忠孝仁善還是自私兇殘。”
“三歲看老,是不是這個意思?”朱尚忠追問。
“是。”夏玄點頭。
朱尚忠干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難道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后天的教化就一點兒用也沒有?”
“當然有用,”夏玄說道,“但骨子里帶的東西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后天的教化只能起到自我約束和隱藏掩飾的作用。”
“你這點兒跟姬道元挺像的,”朱尚忠說道,“他也是這樣認為的,他看得上的人沒幾個。”
“我跟他不像,”夏玄出糾正,“他喜歡的是好,我欣賞的是真,哪怕一個人本性兇惡,只要他竭力約束自己,努力克制糾正,我也會給他機會。”
“哎,你看,那個磨盤大小的東西是個王八嗎?”朱尚忠手指江面。
夏玄點了點頭,“是,它跟了咱們幾十里了。”
朱尚忠的那壇酒此時已經喝光了,見那只大王八一直游在船只左側,便想扔掉壇子砸它,夏玄見狀急忙抬手阻止,“它又沒惡意,打它干嘛?”
“這家伙好像在偷聽咱倆說話,”朱尚忠四顧尋找,“跑哪兒去了?”
眼見那王八沉入江水,不復所見,朱尚忠重新坐到夏玄身旁,“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到本性善惡。”夏玄提醒。
“哦,對,不過你說的有點兒自相矛盾啊,”朱尚忠說道,“你說一個人的壞是骨子里的,又說只要他想改好,你就給機會,明知道他改不了你為啥還給他機會?”
“人性是很復雜的,沒有十成的好人,也沒有十成的壞人,”夏玄隨口說道,“猶如陰陽并存,太極雙分,小善之人心存惡犬,大善之人心蟄妖龍,想要徹底鏟除心中惡念絕無可能,能夠明心見志,以仁心蟄惡念,令其雖存于心卻不行于事即為上乘。”
“能說人話嗎?我聽不懂。”朱尚忠撇嘴。
“對牛彈琴。”夏玄直身站起。
“你干嘛去?”朱尚忠隨口問道。
“還能干嘛,抓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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