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滯了好久,愣愣的看著我面前這個大個子。
對方卻急躁了起來,皺著眉頭看向我:“您的回答呢?康斯坦丁先生。”
“呃……”他想要邀請我去他家過圣誕節,為什么?
“我知道我們之前有點誤會,我雖然不認為我有錯,可是作為一名紳士,我的教養要求我寬大為懷,所以我可以不計較你對我的冒犯,并且愿意邀請你來我家,與我的家人們一起度過節日。你不必感到惶恐,你雖然只是個鄉紳之子,但我代表我的家人接納你,費蒙特伯爵一家都出了名的熱情好客。”他高高在上的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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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小小年紀,怎么這么別扭,我禁不住臉皮抽搐。
當時我還沒有意識到,這對愛德華而已經稱得上放下矜持,低下高貴頭顱的鄭重道歉了,這次道歉也不知道被他醞釀了多久,一番話說得語速極快。
“請原諒,恐怕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請。”我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
“哦!”他高仰著下巴面對我,緊緊抿著嘴角,過了半天才開口:“我可以冒昧問一下為什么嗎?你討厭我?”
不知為何,我覺得他發出的聲音有點委屈。
“我不討厭您,我只是對擅自前往貴府度假感到惶恐不安。”我說。
他急了起來:“你不必緊張,我的家人都很親切,你是我的朋友,他們會歡迎你的。”
“很抱歉,我已經做了決定。”
他失望的垂下頭,半天沒說話。
我覺得他這樣有點可憐,于是說:“等圣誕回來,我會給你準備禮物的。”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我。
“你剛才說我是你的朋友,希望我沒有會錯意。”我對他露出了笑容。
“當然,當然。”他興奮的望著我,可似乎覺得失儀,于是迅速收斂了笑容,板起臉說:“我很高興能夠跟您化解前嫌,并且獲得了您的友誼,我會記住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您的深明大義與禮貌風度令我印象深刻。”
我很想回他一句,您的咬文嚼字和裝模作樣也令我印象深刻,不過話到嘴邊卻成了:“這也是我的榮幸。”
“沒有友人的陪伴,您獨自度過圣誕一定會倍感寂寞,不過不必太擔心,我會盡早回來與您共度時光。”他向我微微欠身說。
我本以為他只是說了兩句場面上的話,誰知道他回家待了三天,度過節日后就匆匆回來了。一進門就跑來找我,因此他身上還穿著厚重的黑披風,披風上沾了一層雪花。
“如您所見,我信守若,盡早來陪伴我的朋友,希望您獨自一人的日子沒有太寂寞。”他一臉漫不經心的說,但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他連披風都沒來得及脫下的事實。
“呵呵,歡迎您費蒙特先生,一路辛苦了,外面很冷吧。”我笑著說。
他卻皺皺眉頭說:“你應該叫我愛德華,而且我允許你不用‘您’來稱呼我。”
似乎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十分親密的關系,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但仍然感到高興。孩子之間純真的友情非常可貴,這位貴族少年也許高傲了點,不過并不虛偽,光這點就值得我珍惜。
圣誕節過后,天空洋洋灑灑下起了雪,昨天夜里甚至下了場難得一遇的大雪,門外厚厚的一層,可以把人的小腿淹沒。
我隔著玻璃窗望出去,外面雪花紛飛,學校尖尖的寶塔屋頂都披上了白棉紗,樹杈光禿禿的,每一根枝椏都黑白分明,顯出一種難得的神韻,富有別樣的美麗。
我不喜歡冬天,更不喜歡下雪。
雪對于富人來說也許能帶來難得的美景和歡愉,可對于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窮人而,卻是殘忍的催命符。寒冷的冬季,沒有薪柴取暖,沒有食物果腹,低賤的人們只能蜷縮在角落里等待死神的傳諭。曾在血汗工廠里工作的我,不知見過多少個在貧民窟里凍死的流浪漢和老人孩子,我憐憫他們,可是我無能為力。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在想些什么?”坐在我對面的愛德華問我。
我們坐在生著壁爐的小客廳里,一人占據一張沙發,一人手里一本書,本是個很閑適的午后,而他看上去百無聊賴,三番四次想引起話題。
“我感覺天氣陰沉的很,恐怕一會兒還要下雪。”我說。
“恐怕是的,今年的冬天特別冷,聽說倫敦郊區凍死了不少人,政府還開設了收容所,我父親也為此捐贈了一筆錢。”他說。
“您的父親真是位慷慨的大人。”我贊嘆道,比起那些為富不仁的家伙,會給窮人送錢的都是慷慨的好人。
“當然。”愛德華自豪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