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枝聽到這里,看他一眼,旋即輕輕笑了:“夫君,你今夜還是睡床吧!”
沈硯書聽完一怔,難以置信地看她。
他……是不是聽錯了什么?
容枝枝起身,到了妝臺前坐下,取下自己頭上那許多首飾。
然而過于繁雜的頭飾,卻并不容易獨自取下,正想著是不是喚朝夕進來幫忙,沈硯書便起了身。
走到她跟前,仔細地幫她將頭飾取下。
未曾扯到一根發絲。
容枝枝倒是對他的細心十分意外,她一開始沒想著求助于他,便是覺著郎君多是馬虎大意的,對這些東西也不夠了解,說不定扯斷她好幾根發絲。
卻不想,這人竟恨不能比朝夕還小心些。
收了心思,她走到床鋪邊上,看他一眼:“夫君習慣睡里側還是外側?”
按理說,男子都是應當睡在里側的,因著這男尊女卑的規矩,便是不允許女人半夜起來如廁的時候,從男子的身上跨過。
不過沈硯書今日當著眾人都能女左男右了,想來他也是不會在意這些了?
見她如此認真地邀請他同榻而眠,首輔大人緊張得路都不會走了。
同手頭腳,頗為滑稽地走到了容枝枝跟前。
還自以為自己的形象保持得很好,一臉冷然地淡聲道:“都可,隨夫人習慣便是。”
開什么玩笑,能與愛慕多年的人同榻而眠,他還會挑揀睡在里側還是外側?
笑話,他是那般不懂事的人么?
容枝枝眨眨眼,試探著道:“那我睡外側了,我習慣了。”
這些年總是一個人入眠,她自然是習慣睡在外頭,起夜的時候方便一些。
沈硯書:“好。”
見他當真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叫容枝枝徹底放下心來,婚前婚后,他都沒半分在她跟前擺夫君的譜,要她三從四德的樣子。
忍不住笑了一聲:“夫君,我覺著你這般慣著我,或許過一段時日,這京城便會少了一個賢婦,倒是多了一個恃寵而驕、隨性而為的婦人。”
她這樣一說,沈硯書竟是正色。
一雙鳳眸定定地看著她,認真地道:“枝枝,那正是本相所愿。”
做什么世人眼里的賢婦?
在他看來,他珍藏在心中的小姑娘,便應當如當初她救下他時所見一般,率性爛漫,能在林間摘果子,給自己編漂亮的花環。
而不是活在世人眼里,活在一個套子里,活在籠中,做這世道要她做的沉穩婦人。
容枝枝一時間怔住,婚前他便說過自己可以做潑婦,她當真了,卻不敢當得太真,只因她成婚過一次,知曉郎君的心意總是一時一時的。
卻不想,這人一直如故。
她是真的可以,取下自己在臉上戴了多年的面具,只做她自己嗎?
沈硯書看著她的模樣,就知曉她并未全然將他從前說的話當真。
他輕嘆了一聲:“夫人,本相婚前說的所有話,都是作數的。人無信則不立,君子一,一生無悔。”
聽到這里,容枝枝竟是冷不防地想起來齊子賦,對方從前對她說決不辜負,可最后卻是理直氣壯的食而肥,將說過的話當作放屁。
沈硯書呢?半年前許諾的事,他如今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并未因為已經與她成婚,便立刻變了嘴臉。
人與人直接的差別,當真是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