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她是一家人。”
天光微亮,又是新的一天。
而林國棟白凈的臉因為憤怒而漲紅。
他仔細看著手機里收到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張本地的早報,報紙上印著羅璇的半身照片,報道標題是《羅桑縣各廠齊心協(xié)力安置返鄉(xiāng)工人》,而羅璇的照片下是一行圖注:紅星廠廠長。
時間是2008年2月4日,臘月二十八。
林國棟冷笑兩聲,伸手拈起桌上的橘子皮,用力揉搓。
“羅璇?紅星廠廠長?”
他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那我天天吃睡在廠里,我又算什么,算擺在桌上的果盤,算熟透的橘子,竟然要被人吃?”
“紅星廠應該屬于你。”手機對面?zhèn)鱽韲@息,“如果沒有你,紅星廠根本不可能有現(xiàn)在這個規(guī)模。”
“如果沒有我。”林國棟把干癟的橘子皮擲在地下,“我姐斗不過羅文彬那個人渣。羅文彬有點錢就飄,心思全掛著生兒子,紅星給了他,根本活不下來。”
“你勞苦功高,羅璇憑什么跟你搶紅星廠?羅璇究竟要做什么,她在火車站出的那個風頭,這幾天,工人們都念叨著她——”
“她練體育的,從小膽大包天。”林國棟咬牙,“趁著我被大雪困在外省,她居然自稱紅星廠廠長,完全沒把我放在眼里。紅星是我做出來的!是我辛辛苦苦做大規(guī)模的,被她拿來邀功!”
“她這么做,有沒有可能,就是林廠長的授意?羅文彬死了,你侄女長大了,林廠長不再需要你,所以卸磨殺驢,把紅星拿回去。你姐根本沒把你當成一家人……”
林國棟沒說話。
“林廠長是個狠人。”對面冷笑一聲,“她當年押貨去廣州,為了從劫匪手里逃出去,親手……”
林國棟打斷:“別說了。”
“你姐只在乎紅星廠,不在乎員工是誰。”電話對面說,“你姐對你,也只是利用罷了。還記得她怎么對你的嗎?還記得你付出了什么嗎?”
林國棟揉了揉臉,發(fā)出似呻吟、似嘆息的長長聲音:“……別說了。”
手機對面頓了頓,低聲說:“……你姐年紀也大了。”
林國棟一動不動。
“讓她退休吧。”
……
林國棟的面色變了又變,猛地合攏手機蓋,結束了通話。
他盯著來電顯示屏幕上“王經(jīng)理”三個字發(fā)愣。
把手機丟在桌面上,林國棟站起身,用腳把地上亂七八糟的橘子皮踢作一處。踢著踢著,他心頭怒火涌動,重重踩了下去。
碾動。
再抬腳,橘子皮已經(jīng)爛掉,地上印著淺淡的濕印子。刺鼻的酸澀味飄出來。
風呼嘯著、尖銳地摩擦著窗子,冷風滲進小小的紅星廠。天光微亮,雪粒子疾速降落,在空中打著旋。
“風暴要來了啊。”林國棟看向窗外。
……
2008年2月4日,臘月二十八,清晨6點。
“風暴要來了。”羅璇打電話給小妹,“你們借到運送工人的車了嗎?早點出發(fā),我看這個天氣很詭異。”
“車剛剛借到。”小妹的聲音透著疲憊,“但舅舅知道這件事嗎?”
羅璇“哦”了聲:“我現(xiàn)在去和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