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雅集團趙明德笑罵:“你這假人,知道你難。今天來的都是哥們,你有話直說,別搞委婉的,兄弟們聽不懂——”
草原服飾郎峰也不客套。他拉過話筒,十根手指上帶著十幾個銀戒指:“我們草原服飾和老趙總不一樣,我們是輕資產模式,主打品牌,重視設計和買手。雖然我們也是從1985年代‘來料加工’的小工藝廠發家,但和老趙總轉型‘全產業鏈’不同,在產業鏈上,我們甩開了利潤低的加工生產環節,只抓附加值高的設計和銷售環節。這項改革在1995年徹底完成,1995年以后,我們注重品牌運營,注重下游銷售終端,截至2007年,草原服飾的市值從500萬膨脹到近40億元。”
“所以,我和趙總的意見相反。”草原服飾郎峰總結,“產業升級和轉型——必須壯士斷腕。一條產業鏈,羅桑縣應該聯合之河大學,用數據做好摸排摸查,計算哪個環節利潤最低,然后相應精減。利潤厚的環節,給政策扶持,給地;利潤薄的,不給扶持,搬走,或者——讓其自然消亡。”
自然消亡四個字出來,會議現場一片安靜。
尚雅集團趙明德沉吟:“郎總,你倒是銳意進取,只是你這樣,要砸掉多少人的飯碗。”
“改革必然伴隨著陣痛。就和99年東北下崗一樣,總要壯士斷腕的。”草原服飾郎峰說。
趙明德笑得和藹:“當然,想來斷的不是郎總的腕子,慨他人之康,疼不到郎總身上。”
郎峰也呵呵笑:“老趙總,你搞全產業鏈,固然資本雄厚,但也尾大不掉,想必午夜噩夢頻發。企業家形象反應公司信心,您這睡眠不足的眼袋,可以找個醫生,消一消。”
兩人對視,笑中帶刺。
昌隆集團王永昌推了推眼鏡,開口打圓場:“沒有哪種商業模式一定優于其他商業模式。選擇那種商業模式,主要看是否適合自身發展,以及商業模式的轉變,能不能應對市場的復雜變化。”
“永昌是大學生。”尚雅集團趙明德笑,“隨便開口,嗬,有見地。”
昌隆集團王永昌頷首,把話筒聲音調小,開口丟下一枚炮彈:
“金融危機必然到來,各位。”
現場一片抽氣聲。
“還記得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嗎?還記得那年我們的外貿嗎?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里:歷史不過一遍又一遍的重演——97年,又來了。”
尚雅集團趙明德和草原服飾郎峰都鄭重了神情。
“今天,為什么是你我坐在這里,而不是別的其他人——因為我們及時升級,及時轉型,才從97年金融危機中活了下來。”王永昌看向趙明德,“但我們不該遺忘。97年金融危機,使外銷為主的oemobm模式,也就是來料加工和代工廠自營,倒閉了多少家?恕我直,老趙總,如果97年沒倒閉那么多家,您搶得到這么多地盤嗎?”
尚雅集團趙明德繃著面孔,沒說話。
王永昌又看向草原服飾郎峰:“97年金融危機,你們搞品牌運營的,庫存壓力無限增大,抵御風險的能力來自于哪里?”
郎峰坦然:“沒什么好掩飾的,都是運氣。如果當年不是國家出手撈企業,那筆銀行貸款沒及時批下來,今日擺在桌上的,大概不是我郎某人的名牌,而是墓碑。”
昌隆集團王永昌又說:“難道我們,難道羅桑縣,難道中國服裝與紡織業,能從全球產業鏈中剝離開嗎?諸位,捫心自問,我們能嗎?”
眾人搖頭。
王永昌看了眼趙書記,把沉重的話往回拉,定下積極的基調:“金融海嘯來了。但歷史是螺旋上升的,金融海嘯每隔十年左右就會來一次。危機和機遇本是一體兩面。是海嘯,也是時代的浪潮。”
趙書記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