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壽躬身行禮,心想自己都沒敢露出任何神色,怎么被昭小主看出來的?
暗嘆緋晚果然是兩個月成為最受寵宮妃的厲害人物。
受寵不要緊,關鍵是還能以區區容華之位幫賢妃打理后宮啊!
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恭謹回答:“稟小主,奴才發現玄字號灶房里的燒火雜役有問題!”
御膳房分天地玄黃幾等,玄字號灶房那邊,正是給低位嬪妃制作膳食的地方。
緋晚吩咐:“你仔細說。”
金壽口齒清晰、有條有理地回話。
說他昨晚回去就沒敢怠慢,召集了手下分管的所有人訓話,表示這回櫻小主出問題,雖然膳房暫時洗清了嫌疑,但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大家必須更加謹慎,才能防著主子們的飲食被人做手腳。
訓話許久,訓到了三更結束才讓眾人散了。
若其中真有人暗中算計櫻小主,那么聽了這些話,一定放松了警惕,以為逃過一劫。而讓其熬夜,更是為了讓他精神不濟,從而做出錯誤判斷。
金壽還在天沒亮的時候,繼續折騰,把剛睡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大家都喊起來干活,分派了很多無關緊要、又能讓人偷懶的活計,美其名曰整頓膳房風氣,做出樣子給主子們看。
“這也是為了讓人睡不夠覺,犯困出錯,并且給他們偷懶溜號的機會,看是否有人趁機做出不尋常的舉動。”金壽諂笑著跟緋晚解釋。
誰知這一試,還真試出了問題。
連他自己都很意外。
緋晚給了他兩天時間調查,這才過了一夜,真讓他喜出望外。
“奴才發現,那個燒火雜役趁人不注意,偷偷從灶膛的砌磚洞里扒拉出來一包什么東西,丟進火里燒了。”
金壽不動聲色,借故支開他,連忙把那還沒燒盡的東西從火里搶出。看著像是什么藥材,便拿去給掌管藥膳的廚子看,廚子一見就說是益母草根莖的切片。
昨晚太醫們從飛龍云海羹里檢測出的,不正有益母草成分么!
“昭小主,想來就是這燒火雜役干的了!”金壽恨恨地稟報,“昨晚順妃娘娘宴席上那些菜,一半都是他負責燒火,肯定有機會做手腳。目前奴才還沒驚動他,只要小主吩咐一聲,奴才立刻扭了他交到小主跟前!”
他是太恨這個家伙了。
害得他受了牽連,差點進刑房。
緋晚讓他把找到的殘渣交上來,點頭贊許:“你辦得很好。不過,暫時先別打草驚蛇。”
隨即叫人把金壽給的殘渣拿去給楚醫官看。
須臾,便有了回話。
香宜附耳細聲稟報:“楚大人說,那不是益母草根莖,是千機草,正是讓櫻小主‘有孕’的一味配料,和益母草長得極像,常被誤判,但藥性截然相反。”
火燒的殘渣里還有其他渣滓,楚青木都看了,和紅荇上查出的藥物成分基本相同。
“那雜役叫什么,來歷如何?”緋晚心下了然,知道找到了“正主”,便詢問等在一旁的金壽。
金壽忙上前答道:“那人名叫樹墩,從入宮起就在膳房。說起來他在膳房的年頭比奴才還長,平日規規矩矩不起眼,也不怎么跟外頭人走動,誰知道他敢干這種掉腦袋的事!”
正是不起眼的,才好暗地做壞事呢。
緋晚略一思量,吩咐:“繼續盯著他,別讓他發現。看他近日和什么人接觸,都干了什么,事無巨細報給本主。不許有絲毫差池,懂么?”
“奴才明白!”
金壽領了命,拿著一錠沉甸甸的賞銀離開。
他自始至終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查到的人,并非是給櫻小主“墮胎”的,而是幫櫻小主“懷孕”的。
緋晚叫了冬寶吩咐:“讓你的眼線繼續盯住金壽。”
“是,小主!”
緋晚跟前知道底細的幾個心腹,都很高興。
香宜眼底閃過狠意:“等順著這個‘樹墩’查到了上頭的樹枝樹葉,看看是什么人在算計櫻小主,甚至算計小主……咱們一定不能讓他好過!”
小林子說:“都是小主妙算,選對了金壽,也找對了時機,才一下子有了頭緒。”
緋晚讓他們稍安勿躁。
“剛有點眉目而已,這樹墩背后是誰,背后的背后還有沒有人,以及對方圖謀的是什么,咱們還不清楚。近日都不要松懈,咱們宮里頭和各處,你們都要加倍上心。”
“是!”
看看時候不早,緋晚去探望芷書,彼此通了氣之后,便去到賢妃宮里請安說話。
賢妃心里不自在,辭有些鋒芒。
緋晚以徹查芷書一事為借口,暫時不參與后宮協理,又說了很多軟話,賢妃臉色才稍微好些。
紅唇勾起,緩緩笑了:“說起來,妹妹馬上要出宮去認親,內務府可都安排好了?”
“謝娘娘關懷,基本都準備妥當了,嬪妾后日便去虞府。”
“你認親大喜,本宮還沒送賀禮呢,稍后讓人給你送去,你可別推辭,咱們姐妹以后且有相處的日子呢!”
賢妃笑盈盈的。
到了下午的時候,緋晚才知道這賀禮有多重。
長樂宮的雜役幾乎全都出動,抬了八個大箱子,裝滿了綾羅綢緞、衣衫首飾、玩器用物,擺到春熙宮的院子。
一路上引來許多嬪妃和宮人咂舌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