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人做一件事,很多時候,并不需要勸說者舌燦蓮花。
只要明白對方的心理,找準時機,稍微將事情提一提,對方自己就會欣然接受。
且自己幫自己找理由。
“兩國邦交,無論好壞,自該堂堂正正。但北瞿無禮出兵在先,無恥推諉在后,卑劣至極,朕便給其一點教訓。”
皇帝對于蘭昭儀遠赴北瞿的提議,便是這個態度。
他同意了。
自然緋晚并未讓他知道,她才是策劃者。
一切都歸結于蘭昭儀想活命,想將功折罪,想重入家族譜錄。
法子是蘭昭儀自己想的,她不過是好心去探望蘭昭儀時,聽其念叨了一陣,而后將話傳給皇帝罷了。
“陛下,可是蘭昭儀是咱們宮里的人,還獲罪了,咱們怎么才能將她送到瞿國宮室去呢?”
緋晚反而表現得躊躇,懊悔不已,“都是臣妾一時激憤,胡亂說話,讓陛下見笑了……”
皇帝摩挲著她柔軟的手掌,嘴角噙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
“晚晚,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朕自會讓人安排。正因她是罪妃,才容易送去。”
罪妃潛逃是吧?
臣妾連您派誰去安排都猜得到。
那多半是虎賁衛的張麟統領了。
緋晚清澈的眼睛望著皇帝愣了一下,繼而溫柔一笑:“陛下運籌帷幄的樣子,真英氣。”
她沒有表現出天真懵懂,傻傻問皇帝為什么罪妃容易送——這是無知少女的做派,已經不適合現在的她。
溫柔端莊、進退有度,才是高位宮妃該有的樣子。
端莊之余,她還有私下相處的旖旎親昵,才能讓皇帝既欣賞,又憐愛,肯放心給她權力,又不會與她隔閡疏遠。
“……陛下,臣妾忽然不生北瞿韃子的氣了。”她輕聲細語。
“嗯?”
“因為,剛才那一瞬間,臣妾意識到,大梁有您這樣英明過人、決勝千里之外的君王,無論北瞿如今多么囂張,來日都會灰飛煙滅。臣妾氣他們做什么,保重自己,好好侍奉陛下,才是臣妾最應該做的事。”
她清亮的雙眸如一汪湖水,倒影著皇帝的影子。
她對他的無限崇拜,讓他心中狠狠一蕩。
兵亂之后,連日在軍國事務上的殫精竭慮,心力交瘁,都在緋晚溫柔的注視中化掉了。
“晚晚,何其有幸,朕得到了你。”
皇帝將緋晚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觸碰一下。
“陛下……”
緋晚順勢,移到了皇帝的榻上,和他挨著躺了。
兩人絮絮說了好一陣子話,又一起朦朧睡著。
緋晚睡得淺,知道皇帝中途起身,輕手輕腳越過她下了地。既然他不想吵醒她,她就安然接著睡。
耳聽到皇帝盥洗一番,用了些茶點,便去外殿處理政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