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靖昊畢竟是行伍中人,再加上背靠馬氏,說話很是直白,此時盛怒之下,也不給龐景留面子。
龐景也是河東豪族出身,而且背靠趙樸這棵大樹,骨子里其實倒也并不畏懼馬氏。
最要緊的是,馬靖昊背后是河東馬氏,而魏長樂背后那可是竇氏。
比起竇氏,馬氏實在算不得什么,真要選人得罪,那也是寧可得罪馬氏,萬不能得罪竇氏。
馬靖昊出嘲諷,辭赤裸,卻也是讓龐景心生惱怒,皺眉道:“本官負責刑律,當然要謹慎小心。刑律關乎生死,豈同兒戲?指揮使,你懷疑魏大人害死馬靖良,總要有確鑿證據?沒有證據,那就是污蔑,換了別人,污蔑之罪,同樣可以拒捕下獄。”
“好得很。”馬靖昊見龐景調轉槍口,也看出趙樸態度曖昧,心知今日肯定占不了便宜,瞥了魏長樂一眼,冷笑道:“魏長樂,馬靖良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心里很清楚。我現在沒證據,奈何不了你,但真相遲早會水落而出。”
魏長樂卻是嘆道:“指揮使,看來你對我的成見太深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瘪R靖昊握拳道:“老天有眼,終究不會放過那些大惡之徒?!?
魏長樂一聽這話,卻是感覺一陣別扭。
怎么聽起來自己竟似乎是大反派?
馬靖昊轉向趙樸,行了一禮,也不廢話,轉身便走。
出了門之后,龐景卻是上前兩步,沖著馬靖昊背影吐了口唾沫,恨恨道:“想讓本官顛倒是非誣陷好人,簡直是做夢。”
魏長樂心中好笑,卻還是道:“龐大人明察秋毫,下官欽佩?!?
“魏大人,本官秉公執法,有些話說的重了些,你可莫放在心上?!饼嬀昂吞@可親,笑道:“幸虧趙公點撥,解開了我心中疑惑?;厝ブ?,我便將馬靖良一案了結,此案與你毫無干系,你大可放心。”
趙樸自然了解龐景為人,不以為意,站起身,向趙靈嬋道:“看夠了?”
趙靈嬋明白老爹意思,翻了個白眼,向魏長樂道:“狗東西,你自己知道,府外都是你的仇家。你要再惹我生氣,我將你趕出門去,讓他們將你砍死。”
她不等趙樸斥責,撒腿就走。
這番話聽在趙樸耳中,當然是小兒女撒嬌之。
真要見外,只能是直呼名諱,這“狗東西”的稱呼,反倒愈發顯得寶貝女兒和魏長樂十分親昵。
就算是龐景,也略有些詫異,眼珠子微轉,依稀明白什么。
龐景這號人,最喜歡的就是琢磨別人心思。
一開始趙樸明顯有偏護魏長樂的跡象,當時讓龐景實在有些納悶,甚至趙靈嬋說出那番話后,趙樸也是態度曖昧,并沒有立刻阻止,更讓人奇怪。
但得知魏長樂與竇沖的關系,龐景一瞬間什么都明白了。
說到底,老大人偏護魏長樂,當然是因為竇氏。
比起魏氏和馬氏手握重兵,趙樸身為河東節度使,其合法性來自于朝廷,說得更直白些,趙樸背靠的大樹,就是大梁朝廷。
所以趙樸對于朝廷的依賴遠高于河東其他任何人,對朝廷的態度自然也是大不一樣。
竇氏在朝中地位極高,對于依賴朝廷這棵大樹的趙樸來說,當然不可能得罪竇氏,甚至在魏長樂的問題上,會竭力讓竇氏滿意。
這樣一來,趙樸偏護魏長樂也就不難解釋。
雖然自己的寶貝兒子被魏長樂打斷雙腿,結下仇怨,但龐景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知曉得罪魏長樂,就等于得罪趙樸和竇氏,為了龐氏的前程,如今也只有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龐大人,老夫有些倦了。”趙樸打了個哈欠,“你們要有事,繼續談,老夫去瞇會兒?!?
龐景忙躬身送趙樸。
等趙樸離開后,龐景才一臉諂笑道:“魏知縣,你守住山陰,功勛卓著,當真是了不起。聽說前天晚上犬子多有冒犯,你可千萬別怪罪,我在這里替他向你道歉!”
“大人重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示好,魏長樂雖然不齒此人的人品,但也知道面上最好不要得罪這種小人,含笑道:“都是少年心性,做事魯莽了些。龐公子如果不怪罪我,我和他當然也是冰釋前嫌?!?
“果然是心胸開闊,魏大人有宰相之姿!”龐景豎起大拇指,笑呵呵道:“此番功勞,朝廷肯定會大大嘉獎,魏大人也是前程無量?!?
既然有竇沖這樣的結拜大哥,背后是竇太后撐腰,那么山陰之戰,朝廷當然不會怪責。
魏長樂嘆道:“倒也不想什么嘉獎,只要不給竇大哥惹來麻煩就好。”
“竇大將軍是朝中紅人,背后是太后?!饼嬀皦旱吐曇?,含笑道:“天大的麻煩,太后一句話也就煙消云散。”
他想了一下,才問道:“魏大人,冒昧問一句,你與竇大將軍結為兄弟,難道......魏總管并不知曉?”
這其實是龐景最為疑惑的地方。
能攀上竇氏這棵大樹,按理來說,魏如松應該將魏長樂視為寶貝疙瘩。
借助這條人脈,魏氏肯定會大大獲益。
但魏如松卻見魏長樂逐出家門,這就實在讓人感覺匪夷所思了。
龐景自然察覺到這一點蹊蹺之處,心中疑惑,干脆直接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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