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侯府離開,蔡森心情得意。
他很清楚,等右賢王抵達之后,那道密約很快就能通過呼衍天都的手送到右賢王手中。
比起自己親手呈給右賢王,呼衍天都自然是更有分量。
蔡森當然不知道莫恒雁為何會與魏長樂立下那道密約,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經替莫恒雁想好了理由,而且灌入了呼衍天都的腦子里。
反復無常,欲要背叛塔靼投靠大梁,以黃金收買大梁皇子,以此獲取大梁皇子的庇護。
這當然是一個極佳的理由。
而且蔡森深知,呼衍天都一定愿意接受這個理由。
就像蔡森一樣,呼衍天都也根本不會在乎莫恒雁為何會立下這道密約,他在意的是有這樣的證據,而且有一個合乎邏輯的理由,然后等右賢王抵達之后,便可以向莫恒雁發難。
莫恒雁和呼衍天都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貌合神離多年。
莫恒雁身為右大都尉,名義上是云州最高長官,卻無法主導云州的兵權,反而在用兵上處處遭受呼衍天都這伙塔靼人的掣肘。
對一個心胸狹窄的人來說,這當然是極痛苦的事情,內心深處也必然怨恨不已。
同樣,對呼衍天都這些塔靼戰將來說,云州是塔靼軍打下來,為此死傷了不少人,最后卻讓一個梁國叛徒摘了桃子,實在是難以接受。
如果說以前還能勉強忍受,山陰之敗后,塔靼諸將的怨怒已經到了極點。
蔡森非常清楚,只需要一個機會,塔靼諸將絕不會放過莫恒雁。
雖然蔡森能有今日的地位,是得到莫恒雁的一手提拔,但這位云州別駕骨子里對莫恒雁非但沒有感激之心,甚至充滿不屑。
蔡氏是云州五姓之一,曾經在云州的影響力僅次于傅氏。
云州被割讓之后,傅氏徹底從云州消失,而蔡氏長房一脈也不存在。
在蔡森心里,沒有傅氏的蔡氏一族就是云州首屈一指的門閥,而沒有長房一脈的蔡氏,自己就是名正順的蔡氏之主,也是云州第一人。
塔靼要用梁人治理云州,那就該讓自己成為云州之主。
雖然莫恒雁有內應之功,但自己同樣也接應了塔靼人。
莫恒雁并非云州本土人氏,只是當年從外地調來,最后一個外地人卻騎在自己頭上,這讓蔡森也難以接受。
雖然為了收攏云州門閥,莫恒雁給了他一個別駕的官職,蔡森名義上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莫恒雁從某種角度來說,犯了一個與當年安義伯同樣的錯誤。
安義伯執掌兵權,親力親為,所以當年莫恒雁這個云州長史有名無實。
而這些年莫恒雁執掌云州政務,諸多大小事務也都是莫恒雁說了算,蔡森這個別駕同樣也有名無實,反倒是成了莫恒雁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一條走狗。
迫于形勢,蔡森無奈屈從,但內心的怨念也是日益積壓。
在云州其他人眼中,蔡森與莫恒雁是穿一條褲子的黨羽。
畢竟蔡森當年將自家的女兒都獻給莫恒雁為妾,蔡森也算是莫恒雁的岳父。
但只有蔡森心中知道自己有多窩囊。
他無數次夢見莫恒雁被人行刺致死,如此一來,自己立馬就能替代莫恒雁,成為云州之主。
但莫恒雁多次死里逃生,而且防衛越來越強,再想有刺客接近莫恒雁欲圖行刺,那比登天還難。
他一度絕望,只以為自己此生都要被莫恒雁踩在腳下。
但這次大梁使團的到來,卻是讓他總覺得似乎有機會降臨。
皇天不負有心人。
今日得到這份密約,他便知道有了扳倒莫恒雁的機會。
要扳倒莫恒雁,就必須給莫恒雁扣上勾結大梁的罪名。
也只有扣上這個罪名,塔靼人才會徹底放棄莫恒雁。
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只依靠自己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撼動莫恒雁的地位,唯有找上同樣敵視莫恒雁的呼衍天都,借助呼衍天都那幫塔靼武將的實力,才可能將莫恒雁拉下馬。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一旦錯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
所以他根本不做猶豫,十分干脆地找上了呼衍天都。
他也清楚,呼衍天都這些塔靼武將直來直去,自己只要親自上門,表現出自己的誠意,才可能得到呼衍天都的信任。
而一切也很順利。
這是一場豪賭,一旦成功,自己便可取莫恒雁而代之。
他從年輕時候開始,本就是一個賭徒,只要有五成的機會,便敢放手一搏。
坐在馬車里,想著自己成為云州之主的那一天,蔡森嘴角禁不住泛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