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和秦修靜跟進去,瞬間關上殿門。
四下里依舊是一片死寂,塔靼兵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很快,所有人都看著呼衍天都。
放下兵器、留下戰馬,徒步北歸,這實在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但這是右賢王的軍令,誰又能違抗?
呼衍天都盯著那扇殿門,沉默許久,忽然轉身,也不下令,緩步走到空曠處,一時沉吟不決。
“骨都侯,將士們都在等你下令。”狐若走過來,“你如何決定?”
呼衍天都看了狐若一眼,猶豫一下,才略有些茫然道:“我們真的要撤離云州?”
“骨都侯,你可記得,云州當年是大汗親自領兵打下來。”狐若輕嘆道:“雖然賜給右賢王為領地,但天下人都知道,這云州是大汗最偉大的榮耀。”
呼衍天都點點頭。
塔靼汗羅利篡奪汗位,得位不正,難以服眾。
塔靼諸部心存不滿的大有人在。
而羅利也是知道自己的汗位并不穩當,趁著大梁生亂之際,悍然南下,打下云州,迫使大梁求和,割讓兩州之地。
塔靼諸部從來都是仰中原王朝鼻息,羅利卻迫使大梁割地求和,這簡直是石破天驚。
也正因如此,羅利的威望達到巔峰,塔靼諸部也徹底拜伏。
所以云州對于羅利甚至塔靼的意義,絕非一州之地那么簡單。
呼衍天都深知其中道理。
“撤離云州,就是將大汗最偉大的榮耀拋棄,大汗得知,必將震怒。”狐若苦笑道:“這甚至將會成為大汗的畢生之恥。”
呼衍天都握拳道:“云州不能丟!”
“但右賢王有令,如何能違抗?”狐若壓低聲音:“骨都侯,如果將云州拱手相讓,你覺得事后大汗會如何處置右賢王?”
呼衍天都想了一下,欲又止。
“事到如今,我們是騎在一匹馬上。”狐若肅然道:“我雖然是大汗派到右賢王身邊的國相,但這些年對右賢王忠心耿耿,也從沒有將骨都侯當做外人。所以你有什么顧慮,盡管說出來。現在我們需要解決問題,而不是在這里耽誤時間。”
草原疆域遼闊,汗庭鞭長莫及的地方極多,要保障遼闊疆域控制在塔靼人的手里,就只能分封領地,讓塔靼的王公貴族協同管理。
右賢王統御西部大草原,在西部草原權勢滔天。
但西部草原許多的貴族領地卻都是汗庭分封,特別是許多新征服的領地,汗庭和王庭各自分封一半領地,這也是塔靼的傳統。
只是汗庭雖然有資格將西部草原的一些領地封賞給親信,但這些人之后卻要受右賢王統率。
而且無論是右賢王還是左賢王,汗庭都會派人擔任國相。
名義上是輔佐,實際上就是起到監視的作用。
而狐若正是汗庭派到右賢王身邊的國相。
如果是換做從前,呼衍天都倒未必會和狐若走的太近,但如今形勢嚴峻,呼衍天都也自知智慧遠不及狐若,面對眼下棘手的處境,還真是希望狐若能夠幫忙拿主意。
“國相,事后大汗不會責罰右賢王。”呼衍天都并非有勇無謀,有些事情心中也是明白,“右賢王是被迫如此,用一州之地換取右賢王的性命,很多人不會覺得有問題。”
他四下看了看,低聲道:“而且右賢王剛剛征服姑羊諸部,為塔靼立下大功勞,大汗就算因為云州對右賢王心中不滿,也絕不會表現出來。”
“骨都侯,最重要的你沒說出來。”狐若唇角帶笑:“右賢王坐擁西部大草原,帶甲數萬,而且當年還有擁立之功。大汗絕不可能因為云州降罪于他!”
呼衍天都冷笑道:“但丟失云州,總要找人抵罪。我呼衍天都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錯。”狐若臉色變得冷峻起來,“右賢王送了贖禮,魏長樂自然會饒他不死。所以右賢王活著回到草原,第一個便是拿你開刀。云州丟失,大汗顏面無存,必然震怒,到時候也會殺你。”
呼衍天都眼角抽動。
“你掌控云州兵馬,卻沒能保護好右賢王,讓他被敵所擒。右賢王送出云州的責任,追究緣由,肯定是扣在你頭上。”狐若目光銳利,“所以你回到草原之時,就是人頭落地之日。”
呼衍天都雙拳緊握,骨骼吱吱作響。
“我該怎么辦?”呼衍天都絕望道。
“讓他去死!”狐若目光變得陰冷異常,“右賢王死在這里,你就可以不撤兵,而且可以斬殺魏長樂以及梁國使團。那時候你不但保住了云州,還為右賢王報了仇,整個大草原,都將視你為大英雄!”
呼衍天都身體一震,瞳孔收縮。
他抬頭望向那座大典,眉頭緊鎖:“你是讓我造反?殺死右賢王,我便是謀反,只會被千刀萬剮。”
“誰讓你殺死右賢王?”狐若皺眉道:“讓魏長樂殺他,用不著你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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