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婆準一個哆嗦,一瞬間,感覺徹骨的寒意襲遍全身。
“定西伯,既然西域諸國的子民對你都是敬畏有加,連西域使者對你都是一呼百應,不如本宮賜封你為安西王?”太后嘴角帶著淺笑,一副慈祥之色:“封你為王,西域無憂!”
“臣不敢,臣不敢!”
趙婆準當然知道這位看起來慈和的太后狠起來有多冷酷。
神都之亂后,太后誅殺太子殘黨,那絕對是毫不手軟。
他這個定西伯是當年皇帝陛下所賜,卻不是太后所賜。
皇帝賞識他,不等于太后也賞識。
而且他在大梁混了這么多年,平常也沒少和朝中官員來往,對于朝中的情況非常熟悉。
大梁普通百姓當然會覺得太后和皇帝是母子,肯定是母慈子孝。
但趙婆準深知,大梁朝堂如今看似平靜,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
帝國最危險的時候,是太后力挽狂瀾,而且垂簾聽政三年。
三年時間,足夠讓太后在朝中擁有雄厚的實力。
雖然皇帝陛下的龍體早就恢復,也已經重新理政,但太后在朝中的影響力無時無刻不存在。
權力這玩意,要么沒有接觸,一旦享受過,此生便再也難以放下。
皇帝想要徹底拿回所有權力,但太后又豈會真的甘心徹底交權?
所以太后和皇帝對于權力的爭奪,也就成為自然而然的事情。
如果知道今日會被帶來見太后,趙婆準說什么也不會進宮。
他是皇帝當年賜封之人,自然而然會被太后視為帝黨。
“定西伯,魏長樂已經仔細解釋過了?!弊笙嗟溃骸俺⒁恢鄙拼銈?,但圣海竟然蠱惑胡人圍堵官差,視朝廷的法度如無物,難道你真覺得被殺祭師是無辜?”
“左相,圣上當年頒下旨意,監察院的官吏不得插手胡人坊的案件.....!”
太后不等他說完,已經打斷道:“那時候皇帝身體有恙,你們西域諸國使臣聯名上折子,本宮體恤你們身在異國不容易,才以皇帝的名義降下恩旨?,F在看來,本宮的恩旨非但沒有讓你們感恩,你們反倒以此為由,愈發猖獗了?!?
魏長樂不失時機道:“老佛爺,定西伯這就有些胡攪蠻纏了?!?
“你什么意思?”趙婆準盯著魏長樂。
魏長樂道:“定西伯,你是不是想說,我們監察院抗旨不遵?”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蔽洪L樂翻了個白眼,“旨意是不得插手胡人坊的案件,那什么是胡人坊的案件?定西伯,你給我解釋解釋,什么是胡人坊的案件?你解釋解釋!”
“自然是西域諸國子民涉及的案件......!”
魏長樂笑道:“虧你還在大梁待了這么多年,連這道旨意是什么意思都沒搞清楚,老佛爺,我要參他!”
“你參他什么?”
“我參他不好好理解天子旨意,褻瀆圣旨!”
趙婆準只覺得心口堵得慌。
“胡人坊的案件,分明是說發生在胡人坊之內的案子。”魏長樂正色道:“什么時候說是胡人涉及的案子?奴古斯犯案的地點在千年縣,監察院當然有權過問。”
趙婆準一怔。
“胡人在胡人坊之外犯案,我們前往胡人坊調查線索,是不是合情合理?”魏長樂神情不再像之前那般純真,目光犀利,冷著臉道:“定西伯不配合調查也就罷了,圣海蠱惑胡人圍堵官差,這與造反有什么區別?有人造反,我吃著大梁的俸祿,平亂誅賊當然是責無旁貸,難道守護大梁有罪?”
趙婆準想不到這年輕人不但膽大包天,而且伶牙俐齒,只能道:“就算圣海有罪,也輪不到你來定罪,更輪不到你來殺人?!?
“定西伯,你還是沒聽懂我說的話。”魏長樂嘆道:“看我的口型,我說的重點是,你身為大梁伯爵,不配合朝廷追查刑案,你是故意裝作沒聽見嗎?”
左相忍不住道:“魏長樂,你小點聲音,太后還在這里,大聲叫嚷,成何體統?!?
“卑職失禮!”魏長樂放低音量,“實在是太在乎神都的安危,關心金佛案的線索,才會沖動。老佛爺,請您降罪!”
太后淡定道:“你之前說定西伯認識那具尸首,現在當著本宮的面,你親自問他,到底認不認識?”
“定西伯,你聽好了,我再問你一次。那具名叫奴古斯的尸首,你到底認不認識?”魏長樂逼視趙婆準,沉聲道:“老佛.....唔,太后和左相都在這里,你如果撒謊,應該知道什么后果?!?
左相瞥了魏長樂一眼,一個監察院小小夜侯,如此質詢一位伯爵,這小子還真是將狐假虎威的手腕玩得很溜。
趙婆準額頭冷汗冒出,沒敢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