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太后知道柳永元自盡,就勢必知道柳永元單獨在水塘有過供述。
而案卷和筆錄之中,對此卻并無描述。
太后既然主動詢問,如果自己還有所隱瞞,必然會讓太后心中起疑。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隱瞞,就存私心,對老太后來說,忠誠不絕對,就必然是絕對不忠誠。
“柳永元想要立大功!”魏長樂猶豫一下,才道:“他偷偷從皇后身上淬取了毒液,暗中與藥王三老研制解藥。但解藥研制出來后,柳永元擔心達不到藥效,所以才計劃在神都散布瘟疫,挑選活下來的人試藥。”
太后見多了風雨,聽得魏長樂所,也是微微變色。
魏長樂自然明白,如果自己將真相完全告訴太后,讓太后知道柳永元對皇后竟然生出覬覦之心,那么柳家肯定是徹底玩完。
當年太后鏟除戾太子的黨羽,牽連成百上千,無數家族雞犬不留,如今要誅滅區區柳氏一族,肯定不會有顧忌,更是不費吹灰之力。
一旦如此,莫說瓊娘,柳菀貞必然也會被牽連其中,太后只要下旨,連自己也保不住柳家。
好在柳永元只對自己說過真相,自己所八分真兩分假,反倒不會引起懷疑。
而且這樣一說,柳永元固然是喪心病狂,但卻讓太后以為起因只是柳永元想要救活皇后,以此立功,反倒有了回旋余地。
“藥王三老也牽涉其中?”太后微一沉吟,目光如刀,問道:“他們可知道柳永元是為了救治皇后才研制解藥?”
魏長樂聽出太后語氣中蘊含的殺意。
斬草除根,這可是太后的習慣。
藥王三老就算都死了,但他們的家眷卻都在。
“回太后,柳永元只想獨占功勞,所以從頭至尾都隱瞞研制解藥的原因。”魏長樂回道:“藥王三老被柳永元謀害只是害怕瘟疫蔓延之后,三老察覺疫毒是他研制。”
太后面色這才微微和緩。
“這樁案子,你準備如何完結?”太后想了一下,才問道:“監察院緝捕太醫,如今人盡皆知,不公之于眾,總會讓人胡思亂想。”
魏長樂立刻道:“全憑老佛爺決斷。”
“本宮現在是問你。”太后逼視魏長樂,“你是金佛案主辦官,本宮要你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魏長樂斜睨老院使,見老家伙此刻已經走到一只瓷瓶前,饒有興趣地觀賞瓷瓶上的雕花,似乎什么都沒聽見,更沒有幫忙的意思。
魏長樂猶豫一下,才道:“老佛爺,小臣以為,此案既要給大家一個交代,同時也要給胡人一個警示。”
“哦?”
“上次小臣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胡人這幾年肆無忌憚,正好借這樁案子給他們一個警示。如果可能,也可以順理成章取消以前給他們的特旨,允許監察院監視胡人坊的動靜,調查胡人坊的案件。”魏長樂道:“有監察院盯著他們,他們的跋扈囂張應該能有所收斂。”
太后問道:“那你準備怎么做?”
“小臣斗膽,能否對外公示,柳永元勾結胡商,欲圖在神都散布瘟疫,然后以胡藥治療,從中牟取暴利。”魏長樂道:“如此一來,柳永元的罪雖然不牽涉宮里,卻依然可株。此外胡商牽連其中,朝廷就有理由對胡商進行整頓,給他們一個警示。”
太后唇角終于泛起一絲笑意,道:“李淳罡,你的意思呢?”
“全憑太后做主!”李淳罡終于轉身,向太后微微躬身。
太后微一沉吟,才點頭道:“以此結案!”
“遵旨!”
“魏長樂,柳永元自盡之前,可還有對你提及過其他事情?”太后再次問道。
魏長樂心想肯定不能提及當年的皇陵之變,恭敬道:“正要向老佛爺稟明,柳永元自盡之前,確實有悔過之心。他聲稱太后和圣上對他隆恩眷顧,他辜負了太后和圣上的崇信。但他提及,他死后,皇后的毒無人能解,性命垂危。”
太后冷哼一聲,道:“他是想以此威脅你?”
“倒也不是。”魏長樂道:“他其實也知道,就算沒能如計劃那般投毒,但謀害了藥王三老,他手上有人名,肯定是活不了。所以他擔心死后無人能為皇后解毒,便將續命之法告訴了小臣。”
太后聞,眉宇間難喜色,道:“雖然其行可誅,但也還算保有一絲忠心。”
魏長樂見狀,心下微寬,暗想看太后的態度,柳氏一族應該不至于被誅滅。
他竭力回護,無非是想保住柳菀貞姑嫂的性命。
畢竟這對姑嫂甚至柳氏一族在這樁案子中實在無辜。
“續命之法你可記住?”太后問道:“本宮傳譚藥師過來,你能否一絲不差告訴他?”
魏長樂搖搖頭,很堅定道:“不能!”
太后臉色頓變,目光再次鋒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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