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水司刑房。
熊飛揚只穿一條短褲,雙手被鐵鐐銬著,高高舉起,身上卻已經是遍體鱗傷。
聽到腳步聲,熊飛揚緩緩抬起頭。
魏長樂背負雙手,氣定神閑走進來。
熊飛揚見到魏長樂,沒有畏懼,反倒是咧嘴一笑。
“怎么?喜歡上這里了?”魏長樂含笑道:“熊館主,是否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今天?”
熊飛揚怒極反笑,“魏長樂,你相不相信,用不了多久,你會比我現在更慘!”
“哦?”魏長樂故作詫異道:“你是說獨孤氏會為你出頭?”
熊飛揚冷笑一聲,道:“你為了小小喬嵩與獨孤氏為敵,自以為很仗義很威風?魏長樂,你....你真以為有監察院做靠山,你就可以無所顧忌.....!”
他說的很急,看似還算冷靜,但急促的話語卻顯示出他的憤怒,隨即一陣劇烈咳嗽。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魏長樂含笑道:“你是否以為背靠獨孤氏,就可以無所顧忌?我還想問你,你帶人毒打喬嵩,將他抓回四海館,可得到獨孤氏的準許?”
熊飛揚一怔。
“看你的反應,我就明白了。”魏長樂嘆道:“我和周興結怨,他忌憚監察院,不敢直接找我尋仇,卻又心中不甘。他知道喬嵩與我有些交情,為了發泄心中怨氣,便往喬嵩身上撒氣。但京兆府不便直接出面,市井之事剛好交給四海館這樣的市井勢力去辦,于是給你遞了句話。你和他是姻親關系,既然他有事找你,你自然是毫不猶豫出手幫忙。”
熊飛揚臉色冷峻。
“你雖然知道喬嵩與我有交情,但從一開始也沒將我放在眼里,畢竟背靠獨孤氏,狗仗人勢,我一個監察院的不良將還入不了你法眼。”魏長樂笑呵呵道:“更何況在你看來,喬嵩不過是一只臭蟲,你就算真動了他,也不會真有人為了一只臭蟲去與獨孤氏結仇。所以給喬嵩一點教訓,不但可以給周興一個人情,還能在東市立威,是這個道理吧?”
熊飛揚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并不理會。
“你這個態度我很不喜歡,看來你不想進步了。”魏長樂嘆道:“熊飛揚,進了監察院,由不得你的性子,最好是收收你的脾氣。”
熊飛揚冷笑道:“魏長樂,你要真有種,現在就一刀捅死我。你捅死我,我認你是英雄好漢......!”
“干嘛著急尋死?”魏長樂笑瞇瞇道:“我剛剛了解了一下你的背景。你是山南道金州人氏,熊氏在金州本來就是當地豪族,更因為你背靠獨孤氏,熊氏一族在金州已經是無人敢招惹。”
熊飛揚眼角微微抽動。
“據我粗淺所知,熊氏一族這十年來,在金州擁有的田產增加了十倍不止,此外名下的商鋪也是增加了幾十處。”魏長樂緩步走到刑具邊,饒有興趣地觀察屋里的各種刑具,慢悠悠道:“若說熊氏一族如今乃是金州第一豪族,那絕對是名副其實。”
“你.....你到底想說什么?”熊飛揚瞳孔收縮。
魏長樂笑道:“聽人說,熊氏一族能有今日,都是依仗著熊館主的人脈,與地方官吏沆瀣一氣,巧取豪奪,霸占良田.....!”
“胡說八道!”熊飛揚冷哼一聲。
魏長樂點頭道:“我也覺得是胡說八道。還有人說的更夸張,說熊氏一族欺男霸女,地方官府不但沒有為民做主,反倒竭力包庇。但凡有人告到官府,前腳剛從官府離開,后腳官府就給熊氏傳遞消息。熊氏一族得到消息,馬上將狀告之人抓起來,欺辱毒打,裝告之人落個終身殘疾是常事,甚至還出過人命案.....!”
“魏長樂,你有證據,大可以去抓案犯,沒必要在我這里胡說八道。”熊飛揚怒道:“熊家謹守國法,可沒干過你栽贓的這些事。”
魏長樂笑道:“我知道你很著急,但你先別急。其實我也不大相信熊氏一族會狂妄到如此地步,亦不相信金州的官吏們如此腐壞。所以我不會因為道聽途說就先入為主。不過既然涉及到金州的官吏,我剛剛已經向上稟明,準備對金州那邊做一個調查。”
熊飛揚臉上肌肉微微抽搐。
“當然,熊氏為何會壯大的如此迅速,我肯定是要追根刨底。”魏長樂拿起一件奇怪的刑具,回身向熊飛揚道:“其實我個人以為,熊氏購買田產盤下商鋪的銀子,有沒有可能是熊館主這邊提供?”
熊飛揚盯著魏長樂眼睛,嘴唇微動,但沒有發出聲音。
“剛好我知道東市倉庫那邊向商賈們出售鏢旗銀,每天都有大筆銀子流入四海館。”魏長樂微笑道:“既然有人懷疑金州熊氏勾結地方官吏巧取豪奪,那么我只需要查明鏢旗銀流向金州熊氏,就可以洗刷金州官吏的清白。那時候便可以向金州百姓宣布,熊氏買田購房的銀子都是來自四海館,并非他們巧取豪奪。”
熊飛揚瞳孔收縮,眉宇間已經緊鎖起來。
“所以監察院接下來需要熊館主配合調查,在查明金州熊氏是否與地方官員勾結之前,你就暫時留在監察院。”魏長樂正色道:“監察官員是監察院的職責,金州官員自然也包含在其中。熊氏一族是否有作奸犯科的行徑,其實監察院并不關心,但金州官員是否知法犯法,監察院卻一定要查個明白。”
“你.....你們要查金州官吏,盡管去查,與我無關.....!”熊飛揚掙扎起來,鐵鐐直響,“你們沒資格關押我!”
魏長樂皺眉道:“和你說了這半天,你是真的聽不懂?也罷,你懂不懂沒有關系。我只是告訴你,哪怕獨孤氏找過來,監察院也有正當理由繼續囚禁你,所以你指望獨孤氏救你出去,只不過是做夢。”
熊飛揚臉色難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