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父兄為人,自己出了事,父兄絕不可能斷絕關系,這明顯是大嫂黃翠從中作梗。
但父兄為何沒有出來,著實蹊蹺。
她自然不會忌憚黃翠,但也知道黃翠潑辣得很,真要是糾纏下去,在姚家大吵大鬧,也只會讓周圍的人笑話。
魏長樂勸說找個地方歇息,她知道這也是讓自己不要繼續與黃翠這種人糾纏。
如果是別人勸說,她倒也未必會立刻退讓,但魏長樂勸說,她還是放在心里,冷冷瞥了黃翠一眼,轉身便往門外走。
魏長樂也不回頭,跟在瓊娘身后出了門。
黃翠面色難看至極,本想讓人抓住魏長樂,但猶豫一下,還是作罷。
襄陽南街是個統稱,位于襄陽城南,縱橫十幾條大小街巷交錯。
襄陽是通衢要地,南來北往東去西行的旅人不在少數,所以城中的客棧酒樓尤其眾多。
魏長樂趕著馬車,在附近的一家客棧住下。
他特意要了兩間相鄰的客房。
襄陽的客棧很有特色,通常有兩三層樓,一樓是吃飯的地方,住宿則在樓上。
魏長樂知道瓊娘心情不好,安排好瓊娘入住后,自己到樓下要了酒菜,想著待會兒陪瓊娘喝幾杯,寬慰她一番。
畢竟有家難回,對瓊娘來說自然是極其痛苦之事。
點過酒菜,正準備回屋,卻聽到耳邊隱隱傳來聲音,聽得有人說起“龐家這是要絕戶”,頓時精神一緊,故意在一張桌邊坐下。
聲音卻是從角落處的一張酒桌傳來。
襄陽不是神都,自然沒有宵禁一說,入夜之后,百姓的活動依然自由。
一些狐朋狗友湊在一起,找個地方喝酒閑聊,在襄陽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那酒桌坐了三人,要了幾個小菜,正飲酒侃大山。
魏長樂離他們其實蠻遠,但他耳力驚人,那三人雖然是低聲細語,魏長樂卻也是隱隱聽得明白。
只見一名頭纏灰巾的男子一臉感慨,正自輕聲道“.....祖孫三人,關在囚車上,被官差送出城,應該是送去沉江了。我不是吹噓,早在兩個月前,我就知道龐家一定會大難臨頭.....!”
“這可不對。”坐在男子對面的八字須立刻道:“兩個月前,龐家可還好好的,依然是咱們襄陽有頭有臉的人物。孫麻子,你又不是神仙,怎知龐家一定會大難臨頭?”
另一人皮膚黝黑,如同黑炭,也低聲道:“那時候龐家自己都不知道要倒大霉,你孫麻子難道未卜先知?”
“不是未卜先知。”孫麻子嘿嘿一笑,道:“我告訴你們,龐家今日的禍事,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有先兆。你們可曉得段瘸子?”
“搗鼓木材生意的段瘸子?”八字須問道。
孫麻子點頭道:“就是他了。你們該知道,段瘸子被人稱為瘸子,就是三年前被人砸斷了一條腿。”
黑炭臉道:“這事我清楚。段瘸子那天晚上從樂坊出來,醉醺醺的,還沒上馬車,從街邊突然竄出來兩個蒙面人,將段瘸子打翻在地。當時有人看的清楚,一人按住段瘸子不讓他動彈,另一人手里拿著一只鐵錘,對著段瘸子的膝蓋砸了七八下,硬是將他的膝蓋骨生生砸斷,就算是神仙下來也救不了。他的車夫當時嚇得屎都噴出來......!”
八字須摸著胡須道:“段瘸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兄弟開武館,城中那些地痞流氓和段家的關系不錯,段瘸子一句話,那些城狐社鼠都會給幾分面子......!”
“壞就壞在這里。”孫麻子嘿嘿一笑,“正是因為那幫城狐社鼠和段家走得近,一般人也不敢招惹段家,段瘸子便覺得自己斤兩很重,所以才招惹短腿之禍。”
“孫麻子,你的意思是?”
“我將你們當兄弟,和你們說說無妨。”孫麻子一臉神秘兮兮,“但你們可記著,我說的話你們要傳出去,那就是自己找事。”
“別賣關子了。”黑炭臉著急道:“你還信不過咱們?有話就說,有屁快放。出了這個門,你說的話我們都不記得。”
孫麻子這才道:“段瘸子自以為有實力,要退出商會,這才招來斷腿之災。”
“退出商會?”八字須疑惑道:“你是說襄州商會?”
孫麻子點頭道:“你們不在意商會的事,當然不知道這里面的門道。段瘸子本來是襄州商會的人,但在他出事前幾天,已經退出商會。被砸斷腿后,沒過兩天,段瘸子就重新加入了商會,聽說重新入會的時候,還交了一大筆銀子,比他以前三年交的會銀加起來還多。”
他掃視兩人,低聲道:“這么一說,你們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孫麻子,照你這樣說,龐家這次出了這么大的事,難道是龐家也退出了商會?”
孫麻子嘿嘿一笑,“如果只是退出商會,還有回旋的余地,畢竟段瘸子就是例子。龐家干的事,可比段瘸子厲害十倍,說句實在話,龐家遭受滅頂之災,還真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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