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別院西南角的一間屋里,姚泓卓沐浴更衣之后,全身一陣松弛。
他心中此刻確實很踏實。
他堅信,鐘離馗就算是神仙,也絕不可能找到這里。
屋內的每一樣擺設都是精美異常,古色古香。
剛剛換上的松軟便裝,讓他宛若身披云彩。
這件便裝是用最昂貴的蝶云絲縫制而成,這種輕絲是蜀中特產,數量極其有限,就連神都的達官貴人們也不是人人都能擁有。
坐在椅子上,端起沏好的上等香茗,只是用鼻子聞一聞茶香,已經是沁人心脾。
門外傳來敲門聲。
姚泓卓立刻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一張面具,迅速戴在臉上。
這是盧氏別院的規矩。
入山之后,在馬廄領取馬匹的時候,同時也會領取一張面具。
此后這張面具便要時刻攜帶在身,直到離開時重新歸還給馬廄的馬夫。
別院有好幾條規矩,但不讓任何人見到自己的面貌,便是第一條規矩。
姚泓卓心里明白,別院的主人當然知道每一名客人的身份,戴上面具,只不過是讓客人們之間互不照面。
他也知道,一旦不小心顯露了面孔,也就喪失了繼續成為別院客人的資格。
他記得很清楚,一年多前,有位客人多喝了幾杯,摘下面具嘔吐,被其他人看到了面容。
從此之后,那位客人便徹底消失。
徹底消失的意思,不只是從此在別院沒看見他,而是在整個襄州也再無見過那位客人。
戴好面具,確定很嚴實,姚泓卓這才過去打開門。
門外卻是站著一名手拄鶴杖戴著帶著青銅面具的灰袍人,在他身后幾步之遙,跟著兩名麻衣斗笠人,都是低著頭。
雖然斗笠遮擋了大半張臉,卻也能夠看到這兩人都是戴著面具。
手拄鶴頭杖的灰袍人個頭不高,身形微微佝僂,青銅面具卻是怪鳥造型,鳥喙在鼻子處向前突出,惟妙惟肖。
比起姚泓卓身上用蝶云絲縫制城成的輕軟便服,這灰袍人的袍子卻是用粗布制作而成。
“鶴翁!”姚泓卓見到來人,立刻躬身行禮,“冒昧打擾,勞煩鶴翁了!”
鶴翁面具下的雙眼帶著笑意,聲音略有些嘶啞:“兩年前你成為桃莊貴客,領取了星石,那就算是桃莊半個主人。無論何時,你都有資格進入桃莊,享用這里的一切。”
這聲音明顯就有些蒼老,但說話很是客氣。
“多謝鶴翁!”姚泓卓再次一禮,“鶴翁,快請進!”
鶴翁拄著鶴頭杖走進屋內,姚泓卓看了他身后那兩名麻衣斗笠人一眼,順手關上門。
“鶴翁,今次前來,是.....!”姚泓卓回過身,見鶴翁已經坐下,立刻上前,正要解釋。
鶴翁卻已經打斷道:“老朽已經知道發生何事,你不用解釋。”
姚泓卓目露詫異之色,“你.....你知道?”
“桃莊這邊和襄陽城一直都是飛鴿傳信往來。”鶴翁道:“你今日出城的時候,飛鴿也已經迅速從城中過來。你的處境,老朽剛剛也已經知道。”
姚泓卓在椅子坐下,嘆道:“流年不利,我差點死在鐘離馗的手里。官兵設伏卻沒能抓到他,還殺了他手底下幾名弟兄,我如果繼續留在家里,兇多吉少......!”
“老朽剛剛說過,你也算是桃莊半個主人,所以你盡管安心在這里住著,想住多久便住多久。”鶴翁語氣溫和,“但有所需,隨時可以吩咐。”
姚泓卓感激道:“我就知道鶴翁仁義。我若有難,桃莊便是最安全的處所。”
“當初領取星石的時候,老朽就說過,只要遵照桃莊的規矩,這里可以提供一切你所需,桃莊所有的一切也都可以任你享用。”鶴翁道:“只是桃莊哪天需要你們幫忙的時候,你們千萬不要推辭!”
姚泓卓立刻道:“鶴翁放心。姚某不才,雖然沒有什么大能耐,但只要鶴翁有吩咐,我定當.....!”
陡然間意識到,自己脫口泄露自己的名字,頓時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