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馗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
“不良將是擔心山南軍投靠了獨孤氏?”
魏長樂輕聲道:“宋子賢一黨大肆斂財,如果那些錢財果真是向獨孤氏提供,那顯然就是將身家前程全都押在了曹王的身上。”
“曹王?”鐘離馗似乎明白過來,低聲道:“神都之亂后,儲君之位空缺。聽聞圣上有好幾位皇子,聽不良將的意思,獨孤氏難道是擁戴那位曹王?”
“不錯。”
鐘離馗恍然大悟,“這就對了。宋子賢投靠曹王,如果日后曹王當真成了儲君,甚至坐上皇位,這宋子賢可就有擁戴之功了。”
“如果山南軍中也有曹王的黨羽,情勢就很可怕了。”
鐘離馗道:“不良將,照現在的線索來看,山南軍肯定有不少人投靠了曹王,暗中與宋子賢有勾結。”
魏長樂卻是沉默不語。
離京的時候,他只是判斷山南有財源通道,或許有一幫人確實投靠獨孤氏,為獨孤氏聚斂錢財。
但今晚聽得鐘離馗提供的消息,他猛然意識到,山南的情況比之自己先前的判斷還要嚴峻。
這里不只是曹王一黨聚斂錢財之地,甚至是兵源之所。
獨孤氏雖然統領南衙八衛,但京中畢竟還有精銳的北司六軍。
獨孤氏如果哪天真的想要在神都掀起風浪,也不得不考慮北司六軍的存在。
可是如果山南軍被曹王收攏,情況就大不一樣。
山南軍有數萬兵馬,一旦神都有變,山南軍迅速北上,短短幾日之內便可抵達。
獨孤氏如果得到山南軍的增援,再打出曹王的旗號,想要控制神都可就不是難事。
比起調查獨孤氏的財源,查清山南軍的情況似乎更加重要。
但涉及到軍方,魏長樂的手自然是難以伸入進去。
他只覺得有必要盡快將山南軍可能被曹王籠絡的情報迅速傳遞到神都,必須要讓太后意識到在神都南邊存在極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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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過后,襄陽城內大部分人都在夢鄉之中,萬籟俱靜。
判官府內堂卻還是點著燈火。
宋子賢背負雙手,來回走動,神色凝重。
黃花梨木椅上,一名年近五十的便服男子端著茶杯,倒是鎮定自若。
“子賢老弟,不必著急。”便服男子放下手中茶杯,抬手撫須:“甕中之鱉,豈有脫身之理?他現在只怕已經毒發斃命,只是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而已。我已經調動了判官府所有刑差前往,趙司馬也親自調了城兵參與搜找。不過幾條街,兩百多號人封鎖了幾乎所有出口,挨家挨戶搜找,這連蒼蠅也飛不出,除非鐘離馗有上天遁地之能,否則很快就會有消息。”
宋子賢停下腳步,過去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才道:“判官大人,鐘離馗聲名在外,絕非浪得虛名。不見到他的尸首,我始終放不下心。”
“子賢老弟是擔心他死里逃生之后,會對你報復?”便服男子自然是山南道判官賈正清,撫須輕笑,依舊很淡定,辭之中,不無調侃。
整個山南道的刑名,都隸屬于判官管理,這賈正清在山南道絕對是位高權重的人物。
宋子賢道:“他真要逃了,大人也不能心安的。”
“這倒不假。”賈正清含笑道:“他如果跑了,我晚上確實睡不著。但我斷定,這次他插翅難飛。咱們花了這么大心思布局,甚至舍去姚泓卓一條命,如果還不能成功,咱們自己抹了脖子就是。”
宋子賢放下茶杯道:“我是怕他報復,但更擔心他如果逃脫,必然會像瘋狗一樣撕咬,可別壞了大事。”
“區區一個山匪,沒那么大能耐。”賈正清卻是顯出一絲鄙夷之色,顯然對出身低賤的鐘離馗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