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什么,魏長樂皺眉問道:“那兩個信使......?”
“衛山被他們抓住。”趙山河神情也黯然下來,“應該是兇多吉少。”
魏長樂心知塔靼人兇殘成性,得知云州危在旦夕,呼衍天都肯定是怒不可遏,衛山作為信使,也不可能有生還可能。
“他叫衛山?”魏長樂問道。
趙山河點頭道:“衛戍的衛,山陰的山,他的名字沒有取錯。”
魏長樂望向城外。
毫無疑問,衛山當然知道自己的任務一旦成功,自身也必死無疑。
事實證明,他也確實成功。
這是個小人物,但卻義薄云天,抵得上千軍萬馬。
“山陰會給他立碑。”魏長樂沉默許久,才道:“回去之后,告訴仇軍使,善待他的家人。”
趙山河也并沒有在山陰多做逗留。
朔州城那邊局勢尚未明朗,仇元宗手中的兵力薄弱,盡早趕回去,多一名軍士就多一分力量。
正午時分,派出去打探敵情的人馬折返回來。
“大人,他們確實撤走了。”孟波一上來,立馬稟道:“往北都是他們撤退的痕跡。”
此說出,周圍眾人才徹底安心。
魏長樂得到趙山河的稟報,先前就知道呼衍天都已經迅速回援云州,此時得報,那是確定了敵軍已退,長出一口氣,朗聲道:“弟兄們,守住了,我們守住了!”
城頭頓時一片歡聲震天,都為守住山陰城欣喜若狂。
敵軍兵臨城下之前,所有人都存有必死之志,都想著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孰知兩天下來,敵軍死傷過千,非但沒有一名塔靼兵殺進城內,反倒是倉惶撤離。
一座孤城,擋住六千塔靼鐵騎,這當然是奇跡。
歡呼聲中,魏長樂卻見到幾人正從人群中擠過來。
頭前卻正是縣丞丁晟和主簿蔣韞,在他們身后,卻看到譚林等士紳的身影。
之前城中眾多士紳得知敵軍襲來,都是驚慌無比,許多士紳拖家帶口逃離。
三姓之中,甘修儒是內應,并未撤走,身死之后,魏長樂已經讓丁晟安排人盯住了甘家。
侯文祖帶著全族逃離,譚林雖然也撤走了家中不少人,但譚林和少數族人卻留了下來。
城中也有少數士紳和譚林一樣,并未離開。
對這些士紳來說,山陰是他們的根,所有的家業都在這片土地上。
離開山陰,就像是無根浮萍,無論到了哪里,家族也都將徹底衰落。
這些人也都是豪賭一場。
留下來,就等于是和魏知縣共同進退,只要守住,日后就等于真正抱住了魏氏的大腿。
魏知縣的性子,大家也都摸清楚幾分。
與他為敵,魏大人肯定是絕不留情,但只要能跟隨魏大人,就能讓魏大人對你如同春天般溫暖。
楊雄曾一度與魏大人過不去,轉投之后,魏大人對他頗為器重,由此可見魏大人的心胸也著實寬闊。
現在塔靼人撤兵,山陰城守住,這些士紳都知道自己贏下了這場豪賭。
“大人是山陰的再生父母!”譚林上前,也不知道是因為高興還是真的感動,老淚縱橫:“我們想為守城的將士們擺下慶功宴,暢飲三天,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魏長樂卻是想了一下,才拱手道:“此番守城,諸位一直提供酒食,我很感激。慶功宴先不忙,這次守城有不少人戰死,官兵自有朝廷撫恤,但.....參戰的許多百姓卻沒有這個待遇......!”
守城的除了關平威麾下邊軍屬于正規軍,即使是鐵馬營的老兵,那也只是屬于普通百姓。
鐵馬營戰死二十多人,而西門那邊,幾乎都是不良窟的難民。
西門能夠守住,契苾鸞和那些難民功不可沒。
但他已經知道,西門那邊,著實戰死了不少人。
能登上城頭的都是青壯,是家中的頂梁柱,人沒了,家中的柱子也就塌了。
魏長樂沒有退敵后的喜悅,心中牽掛的只是那些戰死難民的家眷。
正如傅文君所說,這次守城成功,非但有可能不是功,甚至是過。
即使是功,朝廷也只會獎勵撫恤正規的官兵,戰死百姓肯定是得不到什么撫恤。
而自己當然要為他們做主。
為國流血戰死,卻不能讓他們的家眷流干淚。
譚林聞,立馬反應過來,轉過身,向身后眾士紳道:“諸位,老朽有一個想法,與諸位商議,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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