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舒覺得心里仿佛住著一頭狠戾的小獸,在她心口撕咬,在她心口咆哮,令她痛徹心扉。
    盡管從小便被灌輸家國天下為重的理念,此時此刻,她也不由得懷疑,父叔兄長付出生命究竟值不值得?
    這個戰火紛紜的時年,又關她顧家什么事?
    茍且偷生又如何,至少還活著。
    至少,不讓這么多的人,伏在即將逐漸腐朽的身體上崩潰落淚……
    風墨白繼續走近她,一字一句,說得很認真:“除了父兄之外,這個天下,還有一個男人會為你冒雪而來,把肩膀遞到你面前。”
    “無論路多遠,無論夜多深,不管風多急,不管雪多大,只要你需要,都會不遠萬里來到你身邊。”
    “在這個傻男人面前,你可以卸下一切包袱,毫無顧忌地展現你的脆弱,你的不安,像所有世間平凡女子那樣,做一個擁有喜怒哀樂的普通人。”
    “而這個傻男人,一定會無條件包容你的脆弱,代替你失去的至親,為你遮風擋雨。”
    顧明舒抬眸,含淚呆呆怔怔地望著風墨白。
    這一次,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怒斥風墨白瘋了,只是起身迅速逃離。
    因為她不確定,瘋了的人是不是自己。
    從看到風墨白冒雪而來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在聽到風墨白一如往常那般說著這等“瘋瘋語”時,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無法保持鎮定。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亂了方寸,亂了章法。
    這種情緒脫離了她的掌控,她無法適從,也令她覺得不安。
    所以她只能狼狽逃離,借著冰冷的風雪保持冷靜。
    風墨白聽著她快步離去的腳步聲,不由苦笑:“跑什么呢?我又不會吃人。”
    簌簌落雪,冰冰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