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城。
    此時已處于高度戒備。
    南城外訓練的所有將士,皆登上北城墻,嚴陣以待,兵禍一觸即發。
    顧明舒一支小隊剛回到羌城,原本熱鬧的小城,大街小巷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出去才春耕的劉堯一行人當即被接了回來,隨之回來的,還有出去勞作的百姓。
    顧明舒率眾策馬于街道上狂奔,斜刺里猛然闖來一人,飲嵐當即高揚前蹄,這才不至于被馬蹄踐踏。
    但因為事發突然,來人還是被嚇得癱軟在地。
    顧明舒翻身下馬,前去查看:“老婆婆,你沒事吧?”
    老人一把拽緊顧明舒的手:“姑娘,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顧明舒安撫她:“我剛回來,暫且還不知道情況。”
    老人眼含淚水,另一只手也握了過來,她哀求,小心翼翼地哀求:“能不能別打了?別再打仗了成不成?”
    顧明舒心下疑惑,柔聲問她:“老婆婆,可否告訴我發生了何事?”
    老人卻忽然怔怔地松開了顧明舒的手。
    半響,她才哽咽出聲:“都沒了,都沒了。”
    正當顧明舒疑惑時,一懷抱孩童的婦人沖出來:“娘,娘……”
    看到母親跌坐在地上,擋住的正是顧明舒的坐騎,她連忙道歉:“顧姑娘,我婆母冒犯了您,還請您原諒。”
    顧明舒看向懷抱中的稚子,不到一歲的年紀,面黃肌瘦,只有一雙眼眸晶瑩剔透,正啃著手指好奇地看向外面的世界。
    顧明舒想起傳義小時候,白白胖胖的,好似手指輕輕一戳,就能在他的臉上掐出水來。
    分明都是孩子,卻有著天壤之別。
    當然這個世上有差距,但這差距委實太大了。
    顧明舒摸了摸孩子的腦袋,那孩子抓住顧明舒的手就要去啃,嚇得婦人后退一步,連聲道歉:“顧姑娘,請見諒。”
    顧明舒搖搖頭:“沒事,小孩子還什么都不懂。”
    隨即,她看向地上跌坐的老嫗。
    婦人這才解釋:“婆母五個兒子,都在北燕南侵時全部喪生,我懷中抱著的進丁,是夫君的遺腹子。”
    “五個?”顧明舒的聲音有些沉重,這樣的悲痛,她感同身受。
    眼前的老嫗與祖父并無不同,想起一生倔強的祖父也因喪子喪孫之痛悲痛欲絕,她清楚這老嫗在承受著什么。
    恰這時,婦人頷首,哽聲解釋:“是的,包括夫君在內,一共五人,都沒了。”
    盡管已經過去一年多,喪失親人的痛苦依舊歷歷在目。
    婦人別過臉擦去臉上的淚水,接著再扭過頭繼續道:“當時李賢昭棄城而逃,有一批百姓自發凝聚在一起,與不愿離去的將士負隅頑抗。”
    “我夫君與兄弟幾人,也在那支隊伍之中。可是他們的堅持,并未帶來一線生機,反而成為北燕人破城后的殺雞儆猴的目標。”
    “上千人都被查清身份背景,他們的遺體就這樣被掛回了自家的大門上,不可收尸,不可裹殮。”
    “我們這些未亡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點點腐爛、發臭、生蛆……直至皮肉被啃食干凈,化作一堆骸骨。”
    婦人數度哽咽:“有的人家不忍心,就悄悄碰了一下遺體,可迎接他們的,便是斬首掛在菜市場示重的酷刑。”
   &-->>nbsp;“我家原本家境殷實,但北燕人借此搶走了我們所有的家產,孩子能活到現在,真是福大命大……”
    婦人伸手去攙扶老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