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的幾位官員對視一眼,眼里露出繼續掙扎和糾結。季如歌也不催促,只是拿起杯子慢悠悠的喝著茶水。
她出糧種又不要錢,只是要一些糧食,這些摳門的老幫菜還在猶猶豫豫的。要不是看在嶺南以后經手是個好地方,她才懶得動心思呢。
最終陳老大人猛地睜開眼,眼中血絲密布,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決絕。他掙脫屬吏的攙扶,站直了佝僂的身體,官袍下擺還在微微顫抖。他從腰間解下那枚代表著州府權柄的銅印,重重地按在桌面上!
“咚!”一聲悶響,震得油燈火苗猛地一跳。
“好!”陳老大人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聲音嘶啞破碎,“就依季村長說的辦!”
他身后的屬吏們,臉色瞬間灰敗下去,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有人頹然坐倒,有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那枚冰冷的官印,仿佛不是印在契約上,而是烙在了嶺南未來的命脈上。
季如歌看著桌上那枚沉甸甸的銅印,看著陳老大人那強撐的、卻已然崩塌的官威。她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只是朝旁邊一個管事示意:“取紙筆,立契。”
然后又對陳老大人他們說:“諸位大人也不必如此喪氣,合作共贏啊。看著你們虧了,其實你們賺大了。除了北境能提供你們這些糧種和技術,還有哪里有?難不成你們還想過著以前朝不保夕的日子?”
眾人大人不說話了,雖然話是難聽了一些,但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墨跡在粗糙的麻紙上暈開,寫下冰冷的條款。雙方的名字、官印、指印,一一落下。契約一式兩份。
當陳老大人顫抖著手指,沾滿鮮紅的印泥,用力按在自己名字下方時,一滴渾濁的液體,終于無法控制地滴落在契約的邊緣,迅速洇開一小團深紅,不知是汗,還是淚。
季如歌看到這里,無語了,這怎么還哭上了呢?她也沒要求很過分啊嶺南官員返程的馬車,終究沒能啟程。糧種契約的墨跡還新鮮著,“嶺南甜記”的點心方子還揣在懷里,陳老大人卻在驛館那扇漏風的木窗前枯坐了一夜。天蒙蒙亮時,他猛地起身,官袍皺得像腌菜,眼里的血絲更密了,卻燒著一團近乎絕望的火。
“備車!去村行政樓!”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村行政樓那間最大的屋子再次坐滿了人??諝饽?,與昨日的契約談判不同,這次彌漫著一種更深的焦灼。陳老大人沒碰桌上的骨瓷茶碗,枯瘦的手指死死按在膝頭,指節泛白。
“季村長,”他開口,聲音像砂輪磨過石頭,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份量,“糧種、點心方子,北境之恩,嶺南銘記。然……”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然嶺南之弊,非止于田畝歉收,點心粗劣!吏治疲敝,官民隔閡,政令不行于鄉野,實乃……積重難返之痛!”
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季如歌,里面是深不見底的羞慚和孤注一擲的懇求:“老夫……厚顏!懇請季村長,允我等……暫留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