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琉璃仿佛看出了他的緊張,微微笑了笑:“自然不是殺了活人來陪著一道兒落葬,是尋一些更窮苦人家的女孩子聘回去守寡,等到死了,再埋在男子墳塋邊上。”
“胡鬧!”霍云眉頭皺了起來,一時間卻也不好說別的。
配陰婚這等事情,古已有之,先帝時曹丞相就曾為愛子聘女配陰婚,雖然受到御史彈劾,但他一片拳拳愛子之心,百官求情,先帝也并沒有苛責。
只是沒想到這等事情在臨安竟然成了尋常事。
“顧津南不肯配陰婚,故而沒有葬入祖墳?”周晚吟問。
陸琉璃輕輕點了點頭:“他與我婚事未成便病入膏肓,族中遠親自然是要替他張羅陰婚的人選。碧兒家道中落,父兄本要賣她給過路的胡商做妾,聽說顧家聘陰妻,便將她送了來。”
她說著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碧兒,溫聲道,“津南不愿意青春的少女守寡,便給了她父兄一大筆銀錢,讓她回家了。”
周晚吟目光轉過去,這才發現陸琉璃身邊這小丫頭模樣俊俏大方,并不像是普通的丫鬟。
“沒有碧兒,還會有別的人。他與我死別,也不愿別人生離,為絕了家人再找姑娘給他守寡的心思,便聲稱自己信了佛,要葬在城外的小葫蘆寺邊上。”陸琉璃溫聲道,“后來碧兒的兄長再次賭光了家財,我不想她流落在外,便將她帶回了家。”
霍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陸津南這樣的人,能有人十年了一直念著他。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讓人一直念著他。
“我一定會揪出讓顧微雨下毒的兇手,將他繩之以法,還顧津南一個公道。”周晚吟說。
也要,逼盧如璧交出解藥。
顧津南已經死了,不能再讓周惜朝死在盧如璧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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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未央宮里的燈亮了一夜,已經是春日了,上京城的天還是冷的透骨。
洛陽王捧著書本在案前看了一夜,順喜捧著熱湯過來勸他:
“小殿下一夜未睡,喝了肉羹,便去睡會兒吧。”
洛陽王輕輕搖頭,把肉羹推開,他朝著錦帳中望了一眼,低聲道:“把肉羹撤下去,你去備些清淡的粥點過來,一會兒皇兄醒了,我陪著一道兒喝。”
“小殿下先查吃一些吧,陛下咳了一夜,往常醒了之后胃里難受,都不愛吃東西。”順喜嘆了口氣,解釋道。
“不吃東西怎么行,你照我說的去備一些,等他醒了,我陪著他一道兒,他會吃的。”洛陽王篤定的說,“他愛吃甜的,你讓人多放些蜂蜜。菌類傷胃,這個不要由著他。”
順喜聽他說的認真,趕忙去辦了。
他一走,周惜朝便醒了,洛陽王順手拿了書過去他跟前等著。
周惜朝睡的頭暈腦脹,瞧見他拿書過來忍不住打趣他。
“小小年紀,倒像個老夫子似的,快拿開,朕看著頭疼。”
洛陽王撇開宮人,上去扶著他坐好,這才把書拿給他看:“不是四書五經,是游俠傳奇。”
周惜朝瞧見封面上“黃衫劍客傳”幾個大字,登時尷尬了起來。
“你怎么也看這個了?”
洛陽王把書放他枕頭邊上才道:“夜里睡不著,在你書架上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