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王似乎看出了他的悲傷,伸手去接住了他手里的匣子。
少年的手熱的像火爐,碰到的時候周惜朝幾乎感覺要把自己冰冷的手指燙到。
他猛然把手指縮了回來,把那一腔的痛處收了起來。
“下棋最是傷神,皇兄大病初愈,還是等身體好些,再碰這個。”
洛陽王悶聲道。
周惜朝來不及說話,小孩兒已經把棋交給順喜,讓他拿下去收了起來。
周晚吟開口道:“順喜本來想提前通知你,我想著,還是親口告訴你,其實你和顧津南一樣,并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
“中毒?”周惜朝眉心跳了一下。
“其實……也算不得毒……”周晚吟低低的嘆了口氣,“算,也不算。”
“算,也不算?”
周晚吟想起什么,她看著周惜朝的面龐,突然心頭暖了起來,柔聲道:“還記得么,年初二那日,我將護國公府的世子告到了御前。”
“是那個內宅主婦給侍婢喂涼藥的事?”周惜朝皺了皺眉頭,“柴家人給朕下毒?”
他想想又覺得不可能:“這不可能,公府若因此給朕下毒,宮里的御醫也不會不能察覺。”
事已至此,他已經無力追究糾纏,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交給大理寺吧,你陪朕說說話。”
周晚吟將矮凳拉得離他近一點,聲音變得無比的柔軟。
“你還記得嗎,我的侍女采月,便是喝的涼藥沒的。”她說。
“記得,還有一個,是叫采萍吧。幸而你去的及時。”周惜朝笑了一聲,“朕以及下令,再有主家隨意毒殺婢女仆人的,徒十年。”
他想了想,又覺得荒唐,悶聲笑了笑:“其實,朕想著是毒殺人命,當判斬立決,但貿然行事,只怕引起反撲,世家大族已成惡習,一時半會不能接受。”
他說著招了招手,示意洛陽王靠近一些。撐著坐端正一點,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這才柔聲道:“內宅之中草菅人命之事已非一朝一夕能改,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會立下遺詔,對虐待、刑殺婢仆之人處以極刑。朕雖無甚功德,但以此為遺詔,朝臣百姓定然遵守,等你登基之后,也無需同朝臣爭辯,只消遵循遺詔便是。”
皇帝活著的時候立下的政策朝臣大多會扯皮,但若是以遺詔方式下的命令,只要不有違天理人倫,大家反而會遵守,所謂死者為大,多少要給大行皇帝一個面子。
洛陽王心中悲苦,再不能自制,他猛地一頭扎進了周惜朝懷里,用圓圓的腦袋在他心口蹭了蹭,不肯說話了。
周惜朝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柔聲道:“雖然是我以遺詔下發,但真要長久的執行,還要看你的本事,阿復,起初,當你推行的時候,那些世家大族們會阻攔你,官員會倦怠,甚至百姓都會不理解你。他們會譏諷你軟弱,會嘲諷你婦人之仁。但是總有一天,這天下將會變成另一個樣子。”
“什么樣子?”小王爺的頭依舊埋在他心口,不可能抬起來,他聲音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