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一走,糯糯就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
“你收他花做什么?”他嫌棄的瞪了瞪花盆。
霍云淡淡道:“花是每年都送的,他也想知道我們霍家的態度。”
“他能信么?你和皇帝關系那么好,那洛陽王還拿你當師傅。”
“我不僅是周惜朝的表弟,還是霍家的宗主。云中霍家傳到我這里,已經六百年了,比大周的國祚還長。他會信的。”霍云道。
“那你會嗎?”糯糯糾結道,“等到矛盾一觸即發,朝廷和世家劍拔弩張之際,你會選什么……”
“沒有千年不滅的王朝,更沒有千年不敗的世家。”霍云摘了一手桂花,放進了茶盞里,聲音是無比的冷漠決絕。
“霍家子弟若不能讀書習武,自謀生路,靠著祖輩留下的領地門楣,將來早晚有一天,家族會覆滅,子弟會流離失所。與其讓別人來殺他們,不如我自己來。”
糯糯驚訝的看著霍云:“你真的能騙過他嗎?”
霍云淡淡道:“盧家想要和朝廷背水一戰,他希望我會站在世家一邊。”
“因為他……傾慕你?”糯糯尷尬極了,“他怎么偏偏就中意你。”
“盧如璧自詡天下第一公子,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喜歡誰,戀慕誰,對他而,都是一件很跌份的事情。”霍云冷笑了一聲,“也只有我,他不會覺得難堪。”
“真是可憐……”糯糯道,“連自己喜歡誰,都要計較。”
“人一旦到了高位,被捧上了神壇,就下不來了。”霍云輕輕抿了一口茶,只覺得入口清淡,香味充盈著他的口齒間。
“你不惡心么?”糯糯糾結道,“他惦記著你,還給你送花。”
“他惦記我,又不是我惦記他,有什么好惡心的。”
霍云揉了揉眉心,提筆又開始寫信。
“又寫信么?你一有空就寫信,不無聊么?”糯糯說。
“日子不太平,也不知道送出去的信能不能到她手里,我多寫一些,她就能多收一些,即便漏了一兩封沒收到,也不要緊。”霍云道。
他寫信的時候,會稍稍勾起唇角,柔和的笑起來。
信很快便寫完了,他傳來門外的小童,讓他按照慣例送去了驛站。
接著又提筆寫了另外一封信,交給糯糯。
“這一封,你親自送去京里,帶給陛下。”
“給皇帝?”糯糯愣了一下,“你給皇帝也寫信嗎?為什么這封要我親自去送。”
霍云沉默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緊,“因為這封信,非常非常重要,我要你親手送到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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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糯拿了信便出了門,為了早點將信送到他先是走水路,又轉陸路。
一路顛簸。
路上還病了一場。
他游蕩江湖多年,走到哪里算哪里,從沒有一刻,像是這時候這樣,覺得天地廣闊,關山路遙。
他躺在船艙里,江面上來來往往喧鬧的人聲,只要稍稍一抬頭,就能聽到花船上的娘子恩客們在愉悅的調笑著。
天上一輪明月,窗上一盞孤燈。
他披著衣服起來,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
他不知道霍云的信里會寫什么。
這個名動天下的驃騎將軍,將要親手覆滅盤踞天下數百年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