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雀翎看到老兵的傷勢，嚇了一大跳，連忙扶著他，讓他靠墻坐下。

她一邊撕下衣服上的布條，一邊對著里面大喊道，

“里面的人都死了嗎？沒看到有人受傷了？快去請你們鎮上的郎中，外面的土匪都死的差不多了！”

掌柜的推了推一個店小二，店小二壯著膽子向著外面看了看，見土匪確實是被打遠了，趕忙撒開腳丫子向著醫館跑去。

屠雀翎看著老兵肚子上的那一道橫向的恐怖傷口，看著里面血流不止，腸子都流出來了，心中一陣絕望。

救不活了。

“別……別怕，妮子，別看……”

老兵虛弱的說道。

他這個時候，還在擔心自己的傷勢會讓屠雀翎害怕。

此時，燕扶搖等人都從里面走了出來，圍著老兵，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勢。

片刻后，沈長恭回來了，正要提審那個土匪頭子的時候，忽然看到燕扶搖等人都圍在門口，立刻走了過去，問道，

“怎么了？”

眾人把位置讓開，讓沈長恭走了過去。

沈長恭看著老兵斜靠在墻上，氣若游絲，又看到了他肚子上的那猙獰傷口，怔在了原地。

他如何能不明白，就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這樣的傷勢，神仙來了也救不活。

若只是肚子皮肉被劃開，那縫上就行了，可是腸子都斷了，縫不了啊。

“去拿兩壺酒來。”

沈長恭坐在了老兵的身邊。

屠雀翎很快便跑了出來，拿了兩壺酒，一壺遞給沈長恭，一壺遞給了老兵。

老兵艱難的舉起手，接過酒壺，在嘴里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呵呵，后生，這次我可是……殺過癮咯。”

“過癮了就好，老哥還有什么愿望嗎？”

沈長恭喝了一口酒問道。

“沒了，沒了，呵呵，當了一輩子逃兵，沒殺幾個敵人，這次終于殺敵了。

我足足殺了四個呢，哈哈哈哈……”

看著老兵那灑脫的笑容，沈長恭笑了，說道，

“是啊，終于得償所愿了，這輩子也沒什么遺憾了。”

“是啊，沒遺憾咯，我這樣的人，從當兵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戰死沙場。

前幾次僥幸不死，那是偷了一條命，這條命啊，還是要還給老天爺的。

在還給他之前，能讓我殺幾個賊寇，值了。”

越來越多的食客圍了過來，眼神憐憫又敬仰的看著老兵。

就算是他們再看不起窮當兵的，他們也都親眼看到了，老兵是為了救他們而死的。

沈長恭說道，

“老哥，你這干干凈凈來，又孑然一身走，那可不行，好歹留下個名字吧。

等你走后，鄉親們給你弄個墳，立個碑，讓大家伙以后都記住，是誰救了他們。”

員外連忙說道，

“對，老弟，你名字說出來，我出錢，給你風光大葬咯，給你立碑立祠堂，讓后代子孫敬仰你。”

老兵苦笑一聲，氣息越來越微弱了，

“不必了，塵歸塵土歸土吧，這世上，已經沒有人記得我了，我不是什么英雄，也不必留下姓名。

你們只要記住，曾經有個人，愿意向惡人揮刀，來保護弱小，記住這個精神就行了……”

沈長恭看著他，微笑道，

“那你要讓怎么立碑？無名老兵？還是說個名字吧。”

老兵虛弱的搖頭，艱難的抬起手，想要喝酒，但是已經抬不起來了。

沈長恭拿過他的酒壺，將酒喂到他的嘴里。

老兵將酒喂下去，笑了。

周圍的不少人，卻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