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麥草垛頂上,蹲著個骨瘦如柴的母貓,正焦急的召喚著孩子,一臉警惕的盯著宋春雪。
“真是不省心,都跑到我這兒來了,當(dāng)娘的魂都嚇出來了吧。”說著話,宋春雪從一旁的包袱里取出半個饅頭,掰碎丟在不遠處。
母貓?zhí)匠鲆恢蛔ψ酉蚯靶崃诵幔l(fā)現(xiàn)是吃的,還是不敢上前。
宋春雪又在自己邊上放下幾個饅頭塊,打呼嚕的小貓睡眼朦朧的起來,本能的嗅到饅頭跟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因為長期沒吃飽,他們瘦瘦的,摸一摸能清楚的感受到皮毛下面清晰的脊骨。
她往旁邊一靠,懶懶的看著一窩貓一邊吃東西一邊念經(jīng)。
“娘!”
“娘!娘你回來了?”
就在她打算愜意的靠在這兒,享受清晨的太陽曬得暖烘烘的滋味時,老大的聲音傳來,還伴隨著他推開一間又一間的房門的聲音。
真是,她一點也不想動彈,索性不出聲。
反正她躺在這兒沒人發(fā)現(xiàn)。
“娘,娘!”
老大在院子里沒找到她,出門站在場邊的矮墻上高聲呼喚。
宋春雪捂著耳朵直蹙眉頭,她這個當(dāng)娘的果然跟從前不一樣了,現(xiàn)在聽到這樣的魔音就煩。
她一骨碌坐起來,沒好氣的低吼,“喊什么喊,我又丟不了。你大早上不去忙你的,打擾我做什么?”
老大江夜銘從遠處的矮墻上跳下來,興奮的跑到草垛上。
嚇得幾只貓叼著饅頭碎四散逃開。
“別上來,把貓都嚇跑了。”
這草垛比炕上舒服多了,她懶得起來,支著腦袋看向老大,“找我干啥?”
“娘,你都回來了為啥不找我,空屋子多的是你為啥要躺到這兒來?”老大吸了吸鼻子,“你跟我這么生分嗎?”
“我就喜歡躺在這上面睡覺,你家太吵了我不愛去,”她嫌棄的看著老大,“行了行了,我不是生分,就是一個人待習(xí)慣了,想清清靜靜的躺會兒。今天別來打擾我,我明天去你家看孩子。”
老大情緒低落,“娘不看我嗎?”
“這不是看到了嗎?”她將手臂墊到腦后,淡淡的問,“看到我的棗紅馬沒?”
“掙開韁繩在下面地里吃草呢,娘去家里躺著吧,我讓大紅給你做飯吃。”老大握著麥稈兒一截一截的掐斷,“別躺這兒,讓人看了笑話。”
“讓他們笑話唄,我就喜歡躺這兒。”她擺了擺手,“我就是想這兒了,回來看看,你們忙你們的去,沒事兒別來打擾我。”
她總算明白為何那些出家人,后來會跟家里人不怎么往來了。
修行人牽掛本來就少了,做事隨性想得也簡單,但紅塵之事纏身的人,任何一件小事都要跟你爭論半天,煩人的緊。
她現(xiàn)在不想跟孩子住在一起,她不愛熱鬧了。
“可是娘……”
“給我吊桶水,把我的馬飲了,我把院子收拾打掃一遍,回頭再去找你。”她溫聲道,“我現(xiàn)在是個道士,想事兒簡單,你也別哭哭啼啼的以為我跟你生分了,一個男人別這么墨跡,忙你的去。”
“哦,好。”
老大看了看她跑去喂馬了。
宋春雪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從前對老大的怨懟沒有了,沒有太多掛念。
就好像他們母子間的情分,他們之間的前世今生種種情債,已經(jīng)還清。
或許下輩子,也不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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