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一座煉丹爐前,太上皇專心致志的煉丹。
他服用的金丹藥方,是專門的天師配制,藥效非常好。每一次服用后,太上皇都有飄飄欲仙之感。
恍恍惚惚間,仿佛看到了天空中的一切,有天上的仙人,有天上的大帝,還有天上的一切美景,似真似幻中,令人著迷。
恰是如此,太上皇深信不疑。
肉身無用。
唯有元神永存。
等到他修煉有成,飛升天界的那一天,便是功德圓滿。
太上皇越是修道,越是沉迷,覺得修道才是人生的真諦,當皇帝是浪費生命。
當皇帝,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也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和委曲求全。
尤其是要做一個好皇帝,就得忍耐,就算遇到諫臣指著鼻子罵,也不能罵回去,只能硬生生承受。
要做好一個皇帝,修一座宮殿都不行,稍微享受點也不行,必須做天下表率。要做好皇帝,不能隨意處置官員,要君臣相得。
不能吃好的。
不能穿好的。
不能隨心所欲。
越是上了年紀,太上皇越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太上皇倒也還是有理智的,選來選去讓嫡長子登基繼位,自己隱居后宮修道。
自此,舒坦了。
太上皇枯坐在丹爐前,靜靜打坐。過了許久,丹藥出爐,侍奉的天師處理后,太上皇把所有的丹藥裝入盒中,天師才離開。
一切收拾好,太監走了進來,稟報道:“太上皇,秦豹來了?!?
“傳!”
太上皇吩咐一聲。
太監傳旨,秦豹進入殿內,看到了身材瘦削,臉上滿是老年斑的太上皇,行禮道:“臣秦豹,拜見太上皇。”
太上皇神色柔和,吩咐道:“不必多禮,坐!”
秦豹道謝后規規矩矩坐下。
雖說,秦豹不擔心太上皇耍什么陰謀詭計,可對方是太上皇,該有的尊敬必須有。
更不能小覷。
一個掌握了涼國幾十年的皇帝,絕非泛泛之輩。也就是因為他老了,意志衰弱了,最終才煉丹修道。
意志衰弱,卻不意味著他心智下降,他仍然有足夠的手段。
恰是如此,不能大意。
太上皇審視秦豹一番,沉聲道:“朕聽人說,你成了四國文會第一,力壓陳國、燕國和周朝的參賽者。”
秦豹回答道:“仰賴太上皇和陛下威名,僥幸取勝?!?
太上皇輕笑道:“朕和皇帝的威名如果有用,之前涼國的人參加四國文會,就不會次次倒數第一了。”
“這都是你有能力,不必謙虛?!?
“朕聽說,四國文會結束后,孔穎達當著所有人的面代師收徒,你拜師諸葛通后,現在是他的小師弟?”
秦豹點頭道:“的確有這事兒,師兄住在我的家中。”
太上皇浮現出欣慰神情,贊許道:“你師兄是天下儒宗,走到哪里,都沒人敢怠慢。”
“就算是一國帝王,都不能怠慢。”
“如今你師兄留在涼國,是我涼國的福氣,也是你的福氣,你要好好對待,不可怠慢?!?
秦豹鄭重道:“陛下的叮囑,臣謹記于心?!?
只是,秦豹心中卻疑惑。
太上皇喊他來,既沒有論道,也沒有針對他,一副話家常的姿態,這情況不對勁。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太上皇應該有目的,不可能單純因為秦豹取得四國文會第一,就單獨召見。
秦豹秉承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想法,和太上皇聊著天。
實際上,多數時候是太上皇在說,說主政涼國的不容易,說現在卸下千斤重任,終于能松口氣了。
秦豹應付著,多數是吹捧著太上皇,主打一個提供情緒價值。
這讓太上皇很舒服。
太上皇說了很多,精神有些疲憊了,忽然喟然長嘆,一臉無奈的模樣。
秦豹眉頭一挑,知道太上皇要拋問題了。他沒有避開對方的話茬,因為太上皇把他喊來了,就絕對不會罷休。
秦豹順著話題,詢問道:“太上皇為什么嘆息呢?”
太上皇說道:“朕,難?。 ?
秦豹說道:“太上皇有什么為難的呢?”
太上皇蒼老的臉上浮現出無奈神情,解釋道:“朕要修道煉丹,又要修園子,需要更多的錢?!?
“皇帝送來的銀子,雖然有幾十萬兩銀子??墒请扌蘖藗€園子,再加上煉丹,已經用完了?!?
“興慶宮很缺錢?!?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對于這件事,可有什么辦法?”
秦豹眉頭一挑。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兒,竟然又是要搞錢的。
他心思也轉動起來。
太上皇要搞錢,這事兒落在他的身上,也是落在皇帝的身上。
由皇帝負責,是否可以借著機會,敲打和處置勛貴派系的人呢?搞錢是次要的,借此為皇帝掌控軍權,把權利從勛貴的手中拿出來。
不拿,就抄家。
甚至于查處這些人,該殺的全部處死,該流放的全部流放,還涼國一個朗朗乾坤。
秦豹有了想法,卻沒有立刻答應,說道:“太上皇缺錢,可以找陛下抽調啊。”
“國庫沒錢,皇帝也沒錢?!?
太上皇神色凝重,搖頭道:“朕當了幾十年的皇帝,怎么會不知道涼國的情況呢?”
“涼國的國庫,一直缺錢?!?
“皇帝,一直很窮?!?
“朕就算找皇帝要錢,也不過幾千兩銀子。亦或者,再多一點。這點錢財,解決不了什么問題,必須要更多的錢?!?
秦豹進一步試探道:“可否征收賦稅呢?”
太上皇說道:“不行!”
秦豹問道:“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