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比你爹藍玉還要狂啊!”
朱元璋怪笑一聲道。
他沒想到,這毛頭小子竟然臨危不懼。
不但敢于反抗自己的天威,還道破了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確實是個人才,可惜他是藍玉的兒子。
“事到如今,咱不妨告訴你,允炆這孩子更適合挑這副擔子。”
朱元璋的話一出,文官集團都暗中長出一口氣。
淮西勛貴這群武將,都面如死灰。
開國公常升,雖然低著頭卻眼圈通紅,雙手緊握。
“那陛下如何安置允熥殿下?”
朱元璋微微一愣,隨即說道,“這你不必操心,咱準備封他為梁王,安享一世榮華富貴。”
跪在門外的呂氏,強忍著內心的狂喜,盡量保持冷靜。
她這些年的謀劃終于見了成效,她的兒子即將成為儲君。
她終于可以直起腰,抬起頭了。
朱允炆更是面露喜色,輕蔑的看了一眼低著頭跪在那的朱允熥。
跪在門外的朱允熥身子一抖,終還是低著頭伏在地上。
眼淚止不住的流,咬破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陛下這么安排,對得起為您拼死生下嫡長孫、嫡次孫的已故太子妃常氏嗎?”
“陛下這么安排,對得起為大明江山征戰半生,立下汗馬功勞,死在征途中的開平王嗎?”
“陛下這么安排,對的起死去的千千萬萬淮西子弟嗎?”
“陛下用淮西人的血,澆灌一個前朝降將之女、一個侍妾所生的庶子,你問過咱淮西子弟會答應嗎?”
句句誅心,字字帶血!
藍太平的話,令朱元璋臉色漲紅,大怒道,“豎子安敢,快把弓箭給我,我要射死他。”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見狀,忙從身上取下配弓雙手恭敬的呈上去。
“饒了我舅舅,饒了我舅舅。”
朱允熥猛然站起,從后左門跑了進來。
他哭著喊道,“皇爺爺,饒了我舅舅吧,嗚嗚…”
“孫兒不要當什么太孫,孫兒只求您放過舅舅,孫兒保證絕不敢跟二哥爭這個位子。”
他撲通跪在御前,不斷的磕頭。
朱允熥的闖入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讓氣血上涌的朱元璋冷靜下來。
他把手中的弓箭扔下,一旁的掌印太監王景弘忙把弓箭撿起來退到一旁。
“允熥快回來,請陛下恕罪,是妾身沒有攔住他。”
呂氏也跟著跑了進來跪下。
嘴上替朱允熥求情,但是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后面的朱允炆也跟了進來,看見滿朝文武他有點緊張,但隨即調整好狀態。
“皇爺爺請您饒恕三弟的無禮,他也是情急之下才沖撞了您。要怪就怪孫兒沒有教導好弟弟,孫兒愿意替三弟受罰。”
朱允炆一番話,表現的擔當與勇氣,令一眾文官心中暗暗稱贊。
藍太平則看著那個磕頭不止,嘴里不斷重復著“饒了我舅舅吧。”的孩子,眼圈一紅。
“哼,跟你爹一樣心軟。”
朱元璋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像太子有何不好,陛下以前不也經常夸贊太子寬厚仁德嗎?”藍太平緩步走向朱允熥,一旁的大漢將軍竟然不敢阻攔,只是緊緊的跟著他。
朱元璋被噎的一滯,只是“哼”了一聲。
藍太平扶住還在磕頭的朱允熥,對方一愣看向自己的三舅。
“三舅,你快向皇爺爺認錯,他不會真怪你的。”他抓住藍太平的衣袖哽咽道。
“噓!”
藍太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熥兒,三舅答應過你這個位子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藍太平用手輕輕拂去孩子臉上的淚珠。
“大膽,你竟敢說如此大逆不道之。”
呂氏竟然情不自禁的呵斥道。
朱元璋眉頭一皺,呂氏似乎意識到什么,慌忙又低下頭。
“哼,你那點小伎倆,真以為能瞞過咱嗎?”朱元璋陰沉的臉上浮起一絲不屑的神色。
“帶上來吧。”
隨著朱元璋的話音剛落,兩名大漢將軍押著傅讓走了上來。
看著被繩索捆綁的傅讓,穎國公傅友德大吃一驚。
因為傅讓正是他的二兒子,現任金吾后衛鎮撫,從五品。
這金吾后衛是上直十二親衛之一。
“哼,穎國公你真是老糊涂了。不光自己兒子管不住,自己也跟著個后輩瞎胡鬧。”
穎國公傅友德身子一顫,看了眼兒子,咬著牙說,“臣有話要說。”
“你給咱閉嘴。”
一聲怒喝,傅友德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朱元璋睥睨著眾臣,“咱本是淮右布衣,一路走來激戰陳友諒,滅了張世誠,推翻暴元。可謂是掃清寰宇,蕩靜中原,驅除韃虜,復我中華。”
“咱不說是千古一帝,至少也可與秦皇漢武比肩了。”
朱元璋說到此處頓了一下,“你們竟然要反咱?竟然敢反咱?你們配嗎?”
“那點陰謀詭計,想瞞住咱?”
“做夢!”
隨著他的話音剛落,從大殿門口涌進一隊士兵,把所有人團團圍住。
而一身戎裝的丘福手握佩劍走了進來。
“末將丘福護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朱元璋并未說話,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掃視群臣。
一眾大臣紛紛側目,這丘福是哪里來的?府軍前衛何時換指揮使了?
丘福是燕山中護衛的一名千戶,朱棣回北平時他被留下,于昨夜突擊接替府軍前衛指揮使職務。
此時奉天殿內眾臣皆是冷汗淋漓,紛紛跪下高呼,“臣萬死不敢,請陛下明鑒。”
那些不可一世的淮西勛貴,也紛紛跪倒在地,被洪武大帝朱元璋的氣勢壓的不敢抬頭。
就連東莞伯何榮,這個莽夫也稍一猶豫跟著跪下。
整個大殿內,只有藍太平矗立。
“哼,不愧是藍玉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