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鐘晨暮滿臉通紅，還有些微微顫抖，老板不覺關切地問道：“你怎么啦？要不要我找人來幫你看看？一個人跑到我們這里來，不容易啊。”

鐘晨暮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有點激動過頭以至于失態了，連忙笑道：“謝謝你，老板，我沒事，不用叫人了?！?

他看了看四周，岔開話題問道：“你這生意好像比較寡淡啊。”

老板嘆了一口氣：“唉......讓你見笑了，我們這里吧，外面的人總覺得很獨特，時不時就有一群一群的人過來游玩，做生意，可是，我們本地人可苦了。這一帶叫四方坪，算是我們昆侖市，至少是丙區最熱鬧的地方吧，但你別看店面多，每家的生意都不好，只有餐廳和按摩店稍微景氣一點，人總歸要吃飯嘛，而且賺了點錢也總歸想去享受享受......我就不明白了，政府已經非常鼓勵我們自由發展，平時管得也少，稅賦也不高，可整個形勢就是起不來，我們的收入很低，很多人都要同時打好幾份工才能養活自己和家人......”

這個問題似乎觸發到了老板的敏感點，而這個有些喪的中年男人估計也有一肚子苦水沒處倒，恰好遇上鐘晨暮這個外地人，還是個長相討喜的少年，便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

反正說完拉倒，鐘晨暮大概率也不會去四處傳播，總比憋在肚子里強。

鐘晨暮認真地聽著，并沒有打斷老板的話，而是一直耐心地聽完。他咬了咬下嘴唇，這才說道：“老板，謝謝你的信任啊，跟我說了這么多。我想問問，你們這里是外面的人都能隨意出入的嗎？”

“當然啊，要不然你怎么來的？”

鐘晨暮心中想到：“這一點倒是跟無名市不一樣啊......看來，氦族對待昆侖市的態度和氫族對待無名市的態度截然不同，將它復現和具身化之后，一直保持著開放，這倒是挺有胸懷的。”

他哪里知道，出現這樣的情況，并非氦族有胸懷，純粹是氦族族長氦甲懶。不，整個氦族都偏懶。

但現在，他還是繼續問道：“你剛才說到政府，這是個什么組織？”

“政府你都不知道？”老漢滿臉驚訝：“就是受到我們授權，管理和組織我們的機構啊。”

“它的主要作用是什么呢？”

“組織我們一起干一些事情，幫我們干一些事情，尤其是那些讓所有人都受益的事情，比如修路搭橋，開設醫院和學校等等，當然，他們也不是白干，也要像我們收錢的，這種錢就叫做稅。”

鐘晨暮又迅速與系統同步，很快了解到，在當年的地球文明當中，“政府”是一個非常強勢的存在，它雖然不直接創造財富和生產力，卻起到了組織和管理的作用。

于是，他不免又與無名市進行對比：“無名市似乎就沒有這樣的機構，缺乏整體的組織，只能靠像梁爺、顧家和沈家那樣的豪門望族來進行管理，但是，他們的約束力是非常有限的，梁爺還被葡月用火箭炮給炸死了......”

到這里，他心中一個判斷越來越強烈，幾乎要呼之欲出，但是，他還不急著下結論，而是繼續問道：“你們這里有汽車嗎？”

老板疑惑：“什么是汽車？”

“自行車呢？三輪車呢？”

“這些又是什么？”

說完這句，老板補充道：“你別說，我還真聽人提起過這些東西，說他們看書的時候看到過，我因為不看書，所以沒接觸，但是我們身邊肯定是沒有的?！?

鐘晨暮感到自己心跳得厲害，他已經幾乎可以斷定，剛才系統提到的“共軛技術”是個什么意思了。

簡單來說，在當初的蒲公英計劃中，地球人類將數字化的文明打包之后，為了確保多備份和避免單點失效，向宇宙中各個方向都發出了搭載這些數據的信號，而為了避免所有的信號都“全軍覆沒”于宇宙虛空當中，人類便采用了“共軛技術”，這個技術相當于將不同方向上的數據全部關聯起來，一旦不同方向上的數據獲得了復現和具身化重生機會，它們之間就會通過共軛技術進行信息比對，如果一方的某些信息得以重生，另一方就不再優先重生這些信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宇宙中愿意幫忙進行數據復現的善意文明的復現資源和機會，這樣一來，最終如果好幾個地方的信息均被復現重生，它們就能保持最大限度的互補性，從而將人類的完整性在整個宇宙的維度上保持了下來。

所以，無名市有汽車，有公交車，有自行車，而昆侖市都沒有；反之，昆侖市有政府，無名市卻沒有。

鐘晨暮再次感到激動起來，他覺得這次誤打誤撞來到須彌星這段經歷實在是太值了！

他要立刻回到無名市去，把這一切告訴拼圖小隊的成員們，讓他們知道，曾經的目標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如果昆侖市與無名市是互補的，它們拼接起來不就意味著整個人類文明更加完整了嗎？而昆侖市里沒準就有無名市里殘缺者的至親之人呢！

想到這里，他向老板微微鞠了個躬：“謝謝老板的時間，我突然想到還有點事，得走了！”

老板一愣，連忙從柜臺后面走了出來：“小伙子，別急嘛......你看，我也缺個人講講話，你剛才跟我說了不少新鮮的玩意兒，什么這車那車的，這些是什么東西？你們那兒有對嗎？你給我好好講講唄！”

“老板，我真的有事......”鐘晨暮還是往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