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蘭稚,見過各位貴人。”
蘭稚獨自站在亭外的日頭下,貴人們則坐在飄著縷縷熏香的涼亭內,倚著軟凳,挨著屏風,像瞧見了什么新鮮的玩意兒物件一般,毫不避諱地依次打量著她,有嘲笑,輕蔑,厭嫌,還有幾分妒忌......
“怎么還把臉給遮上了?”景國公家那位兒媳聶氏,好奇詢問。
“爛了臉了,怕嚇著人。”
蘭錦慧斜倚在主位的貴妃榻上,撥弄著面前碩大葡萄,搶著替她答了話。
聽蘭錦慧這樣一說,周圍這幾個還松了口氣。
聶氏虛情假意地同情:“誒,可惜了這么好的身段。”
“蘭家妹子,你別站在那啊,咱們尋個樂子玩一玩,也好熟悉熟悉。”有人提議。
“投壺,投壺如何?”
聶氏一拍扇子,詢問著身邊人。
“投壺好啊。”
蘭錦慧笑著坐正身子,給孫姑姑使了個眼色:“讓蘭稚舉著箭筒,站遠些,上下都瞧著,不然豈非白搭了這樣一身衣裳。”
聶氏是有意想借為難蘭稚,來打壓蘭錦慧,蘭錦慧心中慪氣,索性主動以羞辱蘭稚來抬高自己的身份,故意揚聲道:“這人啊,生來就是命,有人天生高貴,有人生來下賤,可不是攀附了誰,就能改了這身份的。”
蘭錦慧指桑罵槐的意思,聶氏不是聽不出來,可面上總得過去,只能作了糊涂,忍了這口氣。
蘭稚知道,隔著自己背后的山石上面,就是男人們相聚之所,那里地界高,無論飲酒作賦,還是談資論調,皆不會被人擾,最重要的,是隨時能看到下方的女子們......
“蘭家妹子,你站遠些。”
“誒誒誒,不行,近點近點!”
“蘭稚是吧,你把那些軟箭撿過來,快著些。”
在所有人眼里,蘭稚不過是個比自家丫鬟還不如的指使下人,是用來取樂,羞辱蘭錦慧的工具。
蘭錦慧最是要面子的,蘭稚被人指來指去,丟的也是她的臉,可她又實在不想護著蘭稚,心中火氣越壓越多,投壺時更是每丟一下,都狠狠往蘭稚的頭上砸,根本不瞄她舉在頭頂的箭筒。
有人笑蘭錦慧一次不中,蘭錦慧越急著想證明,就越是瞄不準,氣得她直接將一把箭都丟了蘭稚滿身:“你怎么舉筒的!”
“長姐恕罪,都是蘭稚不好!”
蘭稚雙手舉得久了,雙臂酸脹,手跟著身子一起發抖,一點也看不出是故意躲她箭的樣子。
見她嚇得跪在了地上,一副膽戰心驚的可憐相,幾個女眷與她本沒過節,也有人生了同情:“算了算了,人家站了這許久,許是累了,咱們換個旁的玩吧。”
蘭錦慧投壺一向厲害,今日中了邪,竟一發不中,反倒讓平日里不起眼的幾個蹄子占了上風,后宅女子最愛爭這些,失意被嘲的她,豈能甘心?
“算了,你既累了,就換個別的吧。”
蘭錦慧冷著臉,露出一抹不懷好意地笑:“姐妹們還不知道吧,我這妹妹的娘可厲害著呢......”
蘭稚雖早有準備,可心里還是兀然緊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