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稚這才記起,將門開了個小風縫,微微矮身:“賀公子。”
“別見外,叫我表哥就好?!?
蘭稚不自然地笑了笑,也沒叫他:“這么晚了,公子有什么事嗎?”
賀簡仁瞄著蘭稚那略顯凌亂的發髻,帶著明顯醉意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子上,走神了好半天。
“公子?”
“咳咳......”賀簡仁斂回神色,把手里的食盒遞給蘭稚:“我瞧你不勝酒力,許是醉了,特叫廚房做了些醒酒湯給姑娘送來,可以解解酒。”
蘭稚看了那食盒一眼,禮貌接過:“多謝公子。”
賀簡仁借機往前走了兩步,扶著門框,眼神往屋里飄:“怎么,不請表哥進去坐坐?”
蘭稚提了口氣,倒不是怕他做什么,而是怕這廝真硬闖進去,瞧見里面那位,可真就慘了。
“公子!”
蘭稚將身子往前擋了擋,賠笑道:“正因天晚了,男女有別,恕蘭稚不便與公子閑談,還請公子體諒?!?
“怕什么,又沒人?!辟R簡仁笑著抬起手,試圖摸她的臉。
蘭稚趕緊躲了他的手,可雙手還堅持緊緊抓著門,不叫他推開:“婢女就在隔壁睡著,這個時候驚動了府里人,怕是不好的,還望公子自重!”
賀簡仁還不算醉得太厲害,斜眼往偏房內瞥了下,也有所顧忌地退到廊下,拱手賠禮:“蘭姑娘別誤會,你既不愿,表哥我走就是了?!?
“不送?!碧m稚敷衍回禮。
賀簡仁的眼神還是很難從蘭稚身上抽走,臨走時還不忘黏黏糊糊地看著她:“宴清娶了你長姐,你跟著他可沒什么出路,若你想......”
砰!
蘭稚將門重重關上,用背緊緊抵住。
從小到大,她早就習慣了男人們看她時,那一副不懷好意,色瞇瞇的眼神,素日里都是熟視無睹,當做沒瞧見便是了,可今日被賀簡仁如此明目張膽地調戲,蘭稚心里還是免不了又恨又委屈。
挨在門邊平復了好一陣子,蘭稚才敢走進內室去,殊不知榻上早已人去影空了。
蘭稚松了口氣,身子一軟,堆坐在榻上,瞪著那桌上的食盒,緊緊捏著手心,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一整日,她都裝著對各種羞辱毫不在乎,甚至心里一遍遍地麻痹自己,若要上位,這些代價都是必然的,可她怎么會真不在意?
別人說她下賤的時,說她娘低賤時,說她就該淪為男人們取樂的玩意兒時,每一句都在往她心里戳刀子。
只不過刀子多了,扎的深了,早就麻木了,她不敢在人前表露出任何不滿,只能在這無人處,偷偷地哭一哭罷了。
屋外,直到看見賀簡仁被趕走,齊宴清才稍稍安心,正要離開,卻聽見屋內隱有極其微小的啜泣聲傳出。
是她在哭。
那隱忍的嗚咽,連哭都不敢大聲,克制到讓人心疼。
齊宴清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那哭聲漸漸平息,才默默離開。
他知其種種撩撥,實為刻意,亦知她身處泥沼,也實在艱難。.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