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稚長長呼出一口濁氣,跪著往前走了幾步:“父親,你我父女一場,我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堪,如今我與侯府二公子的婚事,老侯爺已經準了,只需父親同意,叫我阿娘入蘭家,給我阿娘個名分,讓我以蘭家庶女的名義出嫁,從前的事,今日兩清,若您愿意,我們還是父女,若您不愿,我們從此也互不相欠。”
蘭仲和一手撐著椅子,一手捂著心口,面如黑灰般,看著蘭稚冷笑:“原來你今日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愛嫁給誰嫁給誰,是給人做小做婢,是去賣身賣藝,都與我無關,想讓你們母女進我蘭家,絕不可能。”
蘭稚原以為心再涼,也不過如此,可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能說出叫女兒去賣身賣藝的話來,不是心寒,而是心死。
有那么一刻,蘭稚忽然在想,若是換做老侯爺,他永遠也不會對自己的女兒,說出如此惡毒的話來吧。
蘭稚垂在兩側的手暗握成拳,用力到渾身發抖,痛恨地閉上了眼,良久后,才緩緩睜開,歸于平靜:“父親,我不是來找您商議的,我既然會來,就已經做好了讓您答應的準備。”
蘭仲和有種不好的預感。
蘭稚撐著跪到快失去知覺的膝蓋,踉蹌起身,從袖口里掏出一本冊子,雙手呈遞與蘭仲和面前:
“這上面的名字,父親都還熟悉吧?都是當年得您‘垂憐’的歌舞伎。當年父親可謂是懷才不遇,郁悶之下,四處散財,為美人一擲千金,實乃大方至極。只是當年蘭家敗落,父親用來討美人歡心的銀錢,好像多半出自于主母的陪嫁,父親覺得,若是主母看到了這滿滿一本的名冊......”
“你威脅我?啊?”
蘭仲和的雙眼瞬間布滿血絲,紅得嚇人。
“女兒不敢威脅父親,只是這些,的確是個隱患,我這樣一個私生女,就鬧得您焦頭爛額,萬一這些人當中,還有什么滄海遺珠,萬一,還有個男孩兒......且不說主母知道了,會作何決斷,若是傳出去,當朝光祿大夫,豢養外室,眠花宿柳,四處留情,只怕那些御史們,又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