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日子時初,凜冽的寒風如尖銳的冰刀,刮擦著鎮北軍位于東北的營帳。
這座營帳內陳設極為簡陋,一張破舊的矮幾,幾個粗糙的軟墊,便是所有家當。
帳外,是戰火剛熄后的死寂,帳內,卻暗藏著別樣的暗流。
時玉衡靜靜地坐在軟墊之上,她那精致如玉的臉頰,此刻竟似被一層無形的冰霜所籠罩,散發著徹骨的寒意。
她的眉宇間緊緊地鎖著,好似兩座對峙的山峰,滿是痛楚。
這痛楚,源于那如跗骨之蛆般的極陰心訣反噬。
當年,為了追逐強大的力量,能夠坐鎮道宗,抵御外敵的侵犯,她毅然決然地選擇強行修煉這極陰心訣。
力量確實如她所愿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可后果也如洶涌的潮水般將她淹沒。
近些年來,她不斷遭受著極陰心訣無情的反噬,每個月圓之夜,便是她承受極寒痛楚的噩夢時刻。
這一場戰事來得太過突然,就像一顆意外墜落的流星,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不然,昨夜她就應該與趙無疆一同進行某種男女儀式...
通過陰陽交匯,借助趙無疆的真陽之力,來修復她強修極陰心訣所帶來的傷勢。
如今,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整個營帳仿佛與世隔絕,她與趙無疆同處這小小的空間之中。
其實,時玉衡心里明白,自己早就該開口請求趙無疆的幫助了。
可真到了這個關頭,那一抹難的羞澀與嗔怒卻如藤蔓般纏住了她的咽喉。
她貴為道宗宗主,平日里在道宗高高在上,風華絕代,所有人對她都敬重有加。
如今要她說出如“趙無疆求你幫我修復傷勢”這般略顯放浪的話,實在是比登天還難。她的內心就像一場激烈的戰場,羞澀與急切的救治需求不斷交鋒。
而趙無疆此時就蹲在一旁,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時玉衡那噙滿痛楚的臉頰。
他深邃的眼眸中,既有擔憂,又有一絲疑惑。
他真的搞不明白時玉衡到底在猶豫什么,明明是要修復傷勢,怎么一直沉默不語呢?
他心里也著急,時玉衡這般承受著反噬,他怎能不擔憂?可他又不敢貿然開口,生怕說錯了什么,惹得時玉衡更加不悅。
這么能強撐?不會等下昏過去吧?
還是說時玉衡害羞,臉皮薄?假裝強撐,故意昏過去,以掩飾羞澀,然后被我狠狠修復傷勢?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時玉衡臉頰上的痛楚之意愈發明顯。
平日里那氣勢如虹的道宗宗主,此刻竟陡然間散發出一抹讓人憐惜的脆弱感。她就像一朵在寒風中搖曳的花朵,隨時都可能被無情的風雪摧殘。
此刻聽聞趙無疆心里的嘀咕,心中沒由來生出一抹幽怨和氣憤,她在承受痛楚,趙無疆還在觀望?
還揣摩她的用意?她是那般故意裝作暈厥的心機女子嗎?
終于,她那嬌艷欲滴的紅唇輕啟,聲音顫抖著,似風中的殘葉:
“趙無疆,你準備好了嗎?”
趙無疆先是一愣,那神情仿佛一只受驚的小鹿,純潔得如未經人事的老處男。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的疑惑。
他在心里暗自思忖,自己一直都準備好了呀,為何時玉衡這么問?
我都準備好了呀,你問什么?我褲子都差點脫了!
時玉衡聞,面色瞬間染上一抹紅霞,如夕陽映水,將她本就精致絕倫的玉顏,勾勒得愈發美輪美奐。
趙無疆瞥見時玉衡臉頰的紅潤,恍然大悟。
時玉衡向來高冷慣了,一時之間實在是放不下身段主動提出這種要占我便宜的事?
其實她沒必要臉皮薄,等下姐姐不用動,我可以自動擋的。
趙無疆微微起身,緩緩走到時玉衡的身邊,他的眼神中滿是溫柔與關切,伸出手,輕輕地握住時玉衡那冰冷如霜的手,那雙手的溫度就像溫暖的火苗,一點點地驅散著時玉衡身上的寒意。
他低聲說道:
“時宗主,我一直都準備好了。
你切莫擔憂,有我在,定會助你度過這一劫。”
時玉衡微微抬眼,望向趙無疆美眸中閃著火花,什么叫她不用動?
她時玉衡一生不弱于人,絕不允許自身喪失主動權!
她要讓趙無疆知道,她不是被迫,而是自我的選擇!
可她的堅定和孤傲,卻撞見了趙無疆如水般溫柔的眼眸。
此刻,她莫名心尖一顫,那清冷的眼眸中,竟閃過一絲別樣的情愫。
這不僅僅是對救治傷勢的期待,還有一種難以說的依賴。
她咬了咬嘴唇,輕聲說道:
“那就有勞了。”她的聲音雖輕,卻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