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掉帕子,待手上的濕氣漸去,她端起茶盞,輕啄一口,紅棗茶的暖意一點點沁入心肺。
眉間的不快散去些許。
“我倒希望她鬧起來,王爺選在這個時候迎親,便是連顏面都不顧了,指望她一路北行,多收些賀儀禮金填充府庫……
真是可笑,一府封邑,竟是養不活一座王府,年年入不敷出,最后,竟將主意打到兒子的婚禮上,也不知我那位姐姐泉下有知,會不會生氣?
是了!那是和王爺一樣慈悲心善的人,喝風飲露的就能活著,不食人間半點煙火。
不似我,只會算計,天天想著該如何用最少的銀子,來維持一座王府應有的體面。”
眼看王妃又要動怒,旁邊的婆子忙道:“王妃的辛勞,王爺心里都記著呢。
這些年也慢慢轉回了心意,一心一意的和王妃過日子!”
英王妃嗤笑一聲:“奶娘這‘過日子’用的好,可不就是如平民百姓一般過日子,若不是出去還被人喚一聲王妃,我還以為我嫁的是個市井小民。”
“王爺也是沒有法子,封邑在此,人人都指著王爺,偏關州貧寒,所出不多,今年樂山齊山幾府大旱,災民逃荒來此,好不容易能增加些人口,誰能想到會鬧起了疫病。
若是沒有這疫病,過個三年五載,稅收定然能寬裕許多,也就不用王妃勞心勞力,苦心支撐。”
“是啊!疫病。”英王妃嘆了口氣:“為了這場疫病搭了多少銀子出去,王爺將城東三十里那處莊子都賣了,若再無轉機,下一處還不知要賣哪里。
世子是原配嫡子,日后自是要繼承這座王府,若是王府豐盈,勉兒日后還能分到一些產業,瞧著還過得去。
可奶娘你看,咱們英王府就是個空殼子,待到日后,我的勉兒怎么辦?只靠朝廷的俸祿,哪里能夠?
勉兒還小,怕是等不到他皇爺爺賜下一門好親,咱們自行聘婦,我連聘禮都不知湊不湊得齊……”
英王妃苦笑道:“我也想和王爺舉案齊眉,想和王爺一同厚待子民,想做一個水晶心腸的善心人,可這善心人哪里是好做的?我若不為勉兒打算,還有誰人為勉兒打算。”
“王妃……”奶娘心疼壞了。
“三成,我只留下三成。”英王妃慢慢斂下眼瞼:“這樣的機會不多,禮單都是咱們的人經手,世子妃那里應該只曉得大概。
她若不說,此事便罷,自此不提,她若說……
無證無據,空口無憑。
找不到那些箱子,王爺不會信她,反而顯得她庸碌無能,連同船賀儀都能弄丟。
世子妃不堪重任,何以擔起英王府之中饋。”
“王妃所極是!”
……
“大人,此乃那六名北戎隨身所攜,俱是我關州銀鋪開具之銀票,數額甚大,望大人詳查。”閆懷文將三張銀票交了上去。
共計三百五十兩整。
田大人先是驚訝,而后漸漸蹙眉,神色凝重起來。
作為邊城主官,警惕性只會更高。
瞬間所想與閆懷文大差不差,亦升起想要詳查之念。
“令弟歸去了?”田大人問道。
“是,送來的藥物結算完,就讓他家去了。”閆懷文又道:“也與他說明無需再送藥過來。”
田大人嗯了一聲,問道:“那六個北戎的尸體留下了?”
“留下了。”
“賞銀可是先由官衙墊付?”
“并未,我與他開了一張文書,證明收入這六人尸首,待城門解封,內外通行,再另行轉交。”
田大人看了他一會,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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