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最后這句話一出,畢自嚴的眉頭非但沒有舒展,反而鎖得更緊。
轉身面向朱由檢,畢自嚴拱手道:“陛下,臣斗膽,內帑擔保,自是萬全之策,然臣現(xiàn)在也不敢答應,還需看過倪郎中的草案,方能決定是否答應鐵路司的貸款之請。”
朱由檢微微頷首:“畢卿之有理”
倪元璐聞,倒也不意外,忙是從自己衣袖中取出了一份稟帖。
“少司徒,這就是下官和鐵路司諸位同僚,做出來的草案,還請少司徒撥冗。”
接過倪元璐遞過來的稟帖,認真的看過后,抬頭對倪元璐問道:“倪郎中,這里面說,京津鐵路四百里,耗資四百萬銀元,皆賴借貸。”
“以現(xiàn)在銀行為儲戶開出的利息,一年就是四十萬銀元,就算是銀行能夠按照年息算,不按長期借貸算,以十年期計,本息合計也需八百萬之巨。”
“鐵路的修建工期是四年,也就是說在其建成后,需六年內年盈利一百三十余萬,方能償還。”
“本官看你這份稟帖上說,京津之間單程一人需花費一枚銀元,就算是加上貨運,恐怕鐵路司也很難一年盈利一百三十萬吧?”
倪元璐坦然回應:“回少司徒,按照下官等也曾去大榷場,以及海關衙門查看過相關賬目,京城至天津衛(wèi),乃天下首屈一指之通衢,商貨往來如織。”
“海外的糧食、香料等物資,源源不斷的經天津港口,運到京城。”
“京城這邊的布匹、鋼鐵、鍋具、玻璃、水泥等物資,也經天津發(fā)往海外。”
“若鐵路建成,其便捷遠超車馬……”
說到這里,倪元璐頓了頓,嗓音一沉,繼續(xù)道:“以及漕運。”
這話說完,倪元璐的語氣又恢復如常:“所以,臣等預計,貨運收益,當不在客運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畢自嚴并未倪元璐的說辭打動,而是繼續(xù)追問道:“估算貨運之利幾何?需投入多少車頭、車廂?日常維護、煤水消耗、人員薪俸,每年又需幾何?六年盈利八百萬,平均每年便是一百三十余萬。”
“這一百三十余萬,是毛利,還是刨去所有開支后的凈利?若為凈利,則每年營收需遠高于此數方可支撐!”
他頓了頓,聲音更顯凝重:“再者,京津距離不過四百里,快馬兩日可至。”
“尋常百姓,若非急務,豈會花費一塊銀元乘坐?此價是否過高?若降價,則運客量需幾何才能填補?貨運定價又當如何?過高則軍民裹足,過低則入不敷出,此中關節(jié),鐵路司可有詳實章程?”
倪元璐被這一連串切中要害的問題,問得額頭微微冒汗,他雖早有準備,但畢自嚴身為戶部左侍郎,又總掌大明銀行這種要害衙門,豈會被他三兩語說動?
倪元璐定了定神,再次從袖中取出一份稟帖:“少司徒所慮極是,此乃鐵路司會同順天府,及部分大商行初步擬定的《京津鐵路運營條陳》,內有客貨運價目、班次安排、成本核算之大概。”
“客運定價,我等考慮分段計價,如京城至通州、至河西務、至天津衛(wèi)各段,價格不一,最低可至十數枚大子兒。”
“貨運則按貨物品類、重量、里程綜合計價,亦較現(xiàn)行陸運為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