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眉頭一挑,抬手道:“講。”
“謝陛下。”
凌義渠手持笏板躬身致謝后,目光如炬掃過殿中群臣,朗聲道:“《管子》云: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北宗孔胤植身為人臣,不思報國,悖禮亂法,其罪狀鐵證如山,北宗大量族人亦是參與其中,若仍令此等辱沒先圣之輩承襲爵位,豈非令天下人譏我大明禮崩樂壞乎?”
他這話一出,來宗道面色微變,正欲開口,但凌義渠確實沒給他這個機會。
“陛下,諸位同僚,眾所周知,昔年元世祖召南宗孔洙入覲,孔洙以先世廟墓在衢,不忍離去辭爵,其寧違榮而不違道,此等風(fēng)骨,正合圣人君子固窮之訓(xùn)。今北宗既失圣道,何不效法前賢,還爵南宗?”
溫體仁眼皮微動,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御座上的朱由檢。
來宗道沒有說話,但禮部的郎中周正志卻是站了出來。
“凌給事中,你也說了,南宗自孔洙以后,就將衍圣公的爵位,讓渡給了北宗,自那以后,衍圣公之爵就一直是由南宗承繼。”
“我朝太祖皇帝立國之初,也承襲了前元這一先例,命……”
聽到周正志又是老調(diào)重彈,凌義渠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有些不耐道:“周郎中,關(guān)于太祖皇帝當(dāng)初為什么選擇讓北宗襲爵,剛才來部堂已經(jīng)說過了,您也無需再提。”
說完,他也不周正志反駁,提高了嗓音道:“衍圣公之爵,最早是前宋至和二年所封,趙宋皇家對孔家可謂是恩高義重。”
“但宋室南遷的時候,孔家又……”
“咳咳咳……”
凌義渠剛才打斷了周正志的話,這次卻是被別人打斷了。
有些不滿的抬頭看去,見竟是首輔溫體仁,當(dāng)下也不再多。
旋即想起自己剛才想要說的話,凌義渠的后背頓時冒出了一層冷汗。
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自己就將孔家那塊遮羞布給撕了下來。
雖是眾所周知,但誰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不是?
若是沒有溫體仁打斷,自己今日可不就只是得罪孔家這么簡單了,那是在天下讀書人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凌義渠的臉色有些發(fā)白。
朱由檢確實有些不滿的瞪了溫體仁一眼。
他還想看好戲呢,自己作為皇帝,為了收攏天下士林之心,不好提孔家世修降表的事兒,但這不妨礙他看別人提不是?
溫體仁這次沒打算滿足朱由檢這個想法,輕咳幾聲后,出班躬身道:“陛下,孔氏北宗不只是孔胤植觸犯國法。”
“第六十一代衍圣公孔弘緒,當(dāng)初也是少年襲爵,又背靠其岳丈,當(dāng)時的內(nèi)閣大學(xué)士李賢,行為多有過舉,甚至濫殺無辜,成化五年孔弘緒案發(fā),李賢曾其乃圣人之后,望朝廷可以法外施恩,憲宗皇帝下旨奪其爵,貶為庶人,并未將之處死,想的就是給孔家一分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