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沉默良久后,兩人又異口同聲開口說話,話鋒再次撞在一起。
這回宋陽羽搶先道:
“我們到門外去說吧,不要打擾陸營長休息。”
韶驚鵲滿腹狐疑,但看著宋陽羽朝她使的眼色,出于他的確救過自己一命的信任,她還是遲疑著點了頭,準備跟著他往外走。
看著兩人古里古怪的一來一往,陸戰眉頭皺得都能夾死一只蚊子,心里一陣莫名不爽。
有什么話不能當著他的面說?
韶驚鵲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陸戰,發現他眉頭緊鎖,連忙輕聲寬慰道:
“你放心,沒事的,我認識他,說兩句話就回來。”
陸戰無聲地閉上眼睛,以此表達他內心的無語——
他并沒有在擔心她好嗎?
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人,莫名其妙稱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偏偏同行來的王濤也信得死心塌地,一口一個嫂子喊得親熱,也不給他機會否認,還自作主張地留時間和空間給“久別重逢”的兩人,一下午愣是再沒回這個病房。
要不是今天他說話還不利索,肯定立馬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穿她的真面目,質問她冒充自己的未婚妻是想打什么主意!
整個一下午,他都躺在病床上被迫聽著這個女人一頓哭訴,哭得太厲害,說了什么沒聽清楚,就是那眼淚的量著實讓他驚著了!
怎么會有人能哭這么長時間,眼淚都不斷?
都讓他想起小時候村里老人講《白蛇傳》里白娘子哭得水漫金山的故事了!
陸戰往常最不喜歡見人在他面前哭,可今天興許是她哭得太厲害了,陸戰的第一反應都忘了厭煩,相反心里還跟著有些發酸。
一直哭到有護士來替他換藥,她才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
陸戰回憶著她說的那些話,腦子里對她描述的那些畫面一片空白,什么禮堂里開迎新晚會,什么三元街抓人販子,什么雨夜里吃陽春面......
他對她說的這些事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只覺得她如果不是在說假話,就是得了什么妄想癥。
更奇怪的是,她哭完也不走,又開始收拾起病房里的東西來,一直紅著眼睛嘟囔著還缺些什么,在病房里進進出出了好幾趟。
陸戰看著她買了好幾大袋的東西搬進病房里,大有要在病房里安營扎寨的架勢,可他實在無力制止,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個人在病房里忙來忙去。
很快,他的床頭多了一個花瓶,插上了幾朵不知道她從哪兒摘來的向日葵,耳邊聽她念叨著什么向日葵的花語,還說那金黃色的大花盤看著就元氣滿滿。
陸戰不明白什么叫向日葵的花語,也不懂“元氣”是什么意思,可看著哭了一下午的她臉上總算是有了笑容,他眉宇間也松動了一些,至少耳邊清靜了不少。
剛才也是她聽護士說陸戰最新的檢查報告可能出來了,就急急忙忙跑到醫生辦公室去打聽情況,這才與隨后進門的宋陽羽擦肩而過。
陸戰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一片白墻出神,一個清脆又甜美的聲音卻總是若有若無地鉆進他的耳朵里。
聽不清她說了什么,可語氣聽著似乎心情還不錯。
他喉嚨有些發干,微微偏過頭去,她下午新買的搪瓷杯和保溫瓶就擺在一側的床頭柜上,杯里還有之前她倒好的溫白開,現在想來已經冷了……
陸戰收回視線,余光“不經意”地掠過沒有關嚴的房門,只瞥見她的半張臉——
落日的余暉透過窗欞,有幾縷恰好灑在她的側臉上,金黃的光線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微卷的發絲在光里像是泛起了金色漣漪,泛紅的眼圈此刻寧靜又恬美。
這一瞬間,門縫后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的這半張臉,和他莫名為之悸動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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