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蘇輕宛高太多,身體能完全覆著她,垂眸能看到她濃密的睫毛和白皙的臉,蘇輕宛仰頭撞見陸璟幽冷黑沉的眼眸里。
陸璟一怔,回過神驟然察覺自己的掌心貼著她的腰,姿勢像在摟著她,他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的藥香。
蘇輕宛抬眸見是陸璟,渾身僵硬,回過神來,兩人迅速避開,假裝并未撞到一起。
廳內(nèi)已是一片狼藉,陸云姝嚇白了臉,陸云棠也躲在張氏身后不敢說話。
陸少卿面沉如水,難看至極,“好好的團(tuán)圓宴,吵什么!為了一點銀錢吵翻了天,傳出去也不怕被人恥笑。”
陸少卿考中進(jìn)士后外放為官,勤勤懇懇十?dāng)?shù)年,官至光祿寺少卿,升遷很順利,與他同一期的狀元還在偏遠(yuǎn)縣城七品官。他不算拔尖的,也不是最平庸的,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往上走,大概能三品榮休。
他仕途順意,子女也有出息,家宅和睦,同僚們在外吃酒時人人都羨慕他,陸少卿是得意的。然而,陸璟憑空而起,扶搖直上,短短七年就當(dāng)上錦衣衛(wèi)副指揮使,官職遠(yuǎn)在他之上,大朝會時他只能望其項背,一些特殊場合遇見,還需行禮。
陸璟是他親侄子,從小也當(dāng)成兒子來栽培,他要學(xué)文,送去國子監(jiān),他要習(xí)武,請最好的師父。
陸璟要去戰(zhàn)場,他一個讀書人,豁出去臉面不要,攜重金處處求人,給陸璟求一個好上官。陸璟爭氣,越級升遷,他心里相當(dāng)高興,哪個老父親不想要這樣爭臉面的兒子。
偏偏,有些人眼紅陸家蒸蒸日上,偏要說些酸話,說親侄子官位越過伯父,你可要爭氣,努力加官進(jìn)爵,否則一輩子都要被侄子壓著。
陸少卿在官場沒少聽到這些話,沒想到在家竟被晚輩嘲諷要加官進(jìn)爵,簡直是觸了他的逆鱗。
高門貴女,蠻橫粗野,還不如謝氏。
陸楓惶恐地拉著李雪櫻,壓低聲音,“你這么敢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還不快與父親,母親告罪。”
李雪櫻在氣頭上,口不擇,也察覺到自己說錯話,加官進(jìn)爵的話一出,擺明是嘲諷他們官職低,俸祿少。她并不畏懼陸少卿,陸楓,他們到了她父親面前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兒。
然而,陸璟沉冷的目光壓迫感沉重,李雪櫻又慌又驚,她心底是畏懼陸璟的。
可她卻不肯認(rèn)錯,“我實話實說,何錯之有,我懷著身孕,操持中饋,吃穿用度,人情交際,樣樣都要操心。你們清凈悠閑,不體貼我的辛勞也就罷了,還要處處刁難。家中僅有一貫銅錢,卻妄想要黃金。我不是謝昭蘭,窩囊軟弱,被你們?nèi)移圬?fù)都不敢吭聲。”
蘇輕宛,“……”
蘇輕宛萬萬沒想到,竟是李雪櫻為了姐姐說一句公道話。想來也是,姐姐母族遠(yuǎn)在江南,又是低微的商戶,姐姐有苦難,只能花錢買清凈。李雪櫻出身伯爵府,母族興旺,她有底氣抗?fàn)帯?
陸少卿臉色黑沉,“既然你委屈不滿,管家權(quán)還回謝氏,她管家時,家宅安寧,從來沒出過這種紛爭。”
蘇輕宛捂著胸口,臉色慘白,“父親,我剛挨了一刀,僥幸撿回一條命,太醫(yī)說要好好將養(yǎng)數(shù)年,否則有損陽壽,實在不能勞累。”
陸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