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被敲響。
肖敏燁輕輕抹掉眼淚，安曉也整理好情緒。
主治醫生推門進來，“今天感覺如何？”
“挺好的。”安曉很是樂觀。
肖敏燁問：“醫生，什么時候安排手術？”
“肯定是越快越好，但你們決定好要不要保留卵巢？“醫生把手中的文件晃了晃。
“不要。”
“要。”
肖敏燁和安曉異口同聲。
因為醫生之前說過，保留卵巢，后續風險很大，一刀切是最安全有效的，沒有卵巢會無法自然懷孕且容易衰老。
這對肖敏燁來說，都不是事，聽他根本不在乎。
但安曉一定要保住卵巢，她不希望自己比肖敏燁老得更快，更不希望難以懷孕。
主治醫生說：“其實我個人意見是一刀切最好，但成功保住卵巢的大手術，其實我們醫院也有成功案例的。“
說著，主治醫生把手中的治療遞給安曉和肖敏燁，“顧皓澤，曾經是我們婦產科非常優秀的醫生，我們醫院只有他做過這類的手術，且非常成功。他昨天主動找到我，問了你的情況，得知你馬上要做手術，他連夜整理之前做過的手術方案，又查了很多文獻和國外的案例，整理了幾例成功手術。”
肖敏燁和安曉對視一眼，拿過資料看著。
看到那些成功案例，安曉信心大增，更加確定要保住卵巢，肖敏燁也不再那么堅持，“顧醫生救治的那位病人，現在如何了？”
主治醫生指著治療，“聽說孩子都四歲了，自然受孕的，患者身體很好，三年做一次復查就可以。”
“能不能讓顧醫生過來做這臺手術？”肖敏燁緊張道。
“他離職了。”主治醫生自信滿滿道：“雖然我沒有做過類似的手術，但顧醫生已經給我出了很詳細的手術方案和步驟，以我的經驗，加上他的指導，我很有把握。”
安曉拉了拉肖敏燁的手，“顧醫生把他的經驗和手術方案告訴我的主治醫生，算是幫了我們，不要再去打擾他了。”
“聽你的。”肖敏燁也深知不合適。
不管是朋友，還是閨蜜的哥哥，這種身份幫到這里，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離職且結婚，若讓他重新出山，幫曾經喜歡的白月光做手術，這讓他家里的妻子情何以堪？
安曉問：“什么時候可以手術？”
醫生：“決定好了嗎？”
安曉：“決定好了，就按照顧醫生這個方案手術。”
醫生：“好，我立刻去給你安排手術，現在開始，不準進食，也別喝水。”
安曉點點頭，肖敏燁緊緊握著她的手，垂下頭一不發，滿臉愁容。
——
中午三點，陽光十分明媚，洋洋灑灑落到陽臺上。
陸悅悅輕輕推開房間門，走了進去，望著床上依舊熟睡的顧皓澤，她心情沉甸甸的。
他昨晚為了安曉，忙到了早上八點才回房睡覺。
陸悅悅輕輕呼氣，調整好壓抑難過的心情，走到床邊坐下，慢慢俯身靠過去：“皓澤，你已經睡了八個小時了，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
顧皓澤沒有睜眼，伸手勾住她的腰，輕輕帶入懷里。
猝不及防地撲了個滿懷，陸悅悅趴在他胸膛上，呼吸里滿是他熟悉又清洌好聞的香氣。
他摟得很緊，在她頭頂上喃喃低語：“我沒有感覺到餓。”
“如果你真的很擔心安曉姐姐……”陸悅悅心里有些委屈，但還是迫使自己大度一些，“你可以去醫院看看她的。”
“等她做完手術，我們一起去吧。”顧皓澤從容淡定地說著，語氣十分平緩。
陸悅悅聽不出他的擔憂。
但昨晚的行為，又是那么的迫切，那么的在乎，那么的緊張。
她不知道這輩子，顧皓澤會不會有一天，也為她徹夜不眠不休。
“你……”
還愛她嗎？
陸悅悅想要問的話，突然卡在喉嚨里，心里隱隱作痛。
都結婚了，何必庸人自擾呢？
如果他回答還愛著，那她未來的日子，要怎么過下去，這段婚姻要怎么維持下去。
只要她不問，顧皓澤不說，她就一律當做顧皓澤已經不愛安曉了。
自欺欺人也罷。
誰讓她愛慘了這個男人呢？
陸悅悅閉上眼，趴在他溫暖結實的胸膛上，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
“怎么話說一半就不說了呢？”顧皓澤嗓音慵懶，帶著倦意。
陸悅悅轉移話題：”你若還是很累，那就再睡一會，我不打擾你了。“
“不睡了。“顧皓澤輕輕吻了吻她的發絲，“今天周末，我們出去……“
陸悅悅急忙打斷：“我不想出去，你也起來忙自己的事吧，不要再熬夜了。“
她從顧皓澤懷里起來，垂眸轉身離開。
顧皓澤隱約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但又不太確定是不是他想多了。
他起身，捂著眼睛深呼吸一口氣。
昨晚熬夜給安曉做治療方案，是他妹妹說安曉的手術安排在今天，且醫生的建議是一刀切，與安曉的意愿相違背。
不管是朋友，還是妹妹最愛的閨蜜，他都覺得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能幫多少是多少。
顧皓澤起身洗漱，換上休閑裝，下了樓。
客廳的沙發上，顧長鋒拿著平板在看新聞，很是專注。
“今天周末，家里怎么沒人了？”顧皓澤好奇地探看四周。
顧長鋒蹙眉，抬頭看他，“我不是人。“
“你是。”顧皓澤輕笑，“其他人呢？”
“今天，你妹妹的閨蜜要做手術，你妹妹不放心，去醫院守著。你妹夫也陪她去了。芽芽回了她爺爺那邊，你老婆……”顧長鋒抬頭看了看：“剛剛還在，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顧皓澤抿唇點點頭，直接往飯廳走去。
他坐下，拿出手機看消息，阿姨給他遞上一些食物。
看完工作上的信息，他按出陸悅悅的微信對話框，發了一條：“悅悅，在哪呢？“
陸悅悅沒有回消息，他放下手機，拿起筷子吃著午餐。
過了一會，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放下碗筷，拿起手機接通，“喂……”
“給你報個喜，手術挺順利的，簡直完美，有你的方案加持，再加上我的經驗，我感覺我操刀做得要比你好。”
老同事洋洋得意的聲音，帶著喜悅，像以往那樣，絲毫不謙虛。
顧皓澤開玩笑的口吻：“那我得替安曉謝謝你，做得那么好。”
老同事頓時又謙虛起來：“不不不，應該是我替安曉謝謝你，若不是有的手術方案，她跟她男朋友估計就同意了切卵巢手術了。“
“行吧，咱們誰也別謝誰，她平安健康就行。”
老同事感慨道：“聽說，這次手術成功之后，他們好像要結婚了，不知道婚禮會不會邀請我們呢。”
“你嘛！不一定，但我，是肯定有份的。”
這一天，顧皓澤還挺自信的，因為他和悅悅結婚的時候，也邀請了肖敏燁和安曉，只是他們當時去了旅游，沒來而已。
“得了，得了，你坐主桌，行了吧。”
顧皓澤爽朗一笑，沒接話。
飯廳不遠處，陸悅悅抱著一束剛從花園里摘回來的鮮花，腳像生根似的，站在一動不動。
望著顧皓澤的背影，她連上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怕自己無法控制情緒。
心里一陣陣酸澀涌動。
不禁在想，他要以什么身份替安曉感謝主治醫生？
確實也對，安曉姐姐平安健康就行。
可他這么開心，是真的已經不愛了嗎？
如果還愛著，就不能藏著掖著點，不要讓她看見，也不要讓她這么難過。
陸悅悅沒有上去，轉身走向客廳。
“爸。”陸悅悅輕聲打招呼，坐到沙發上。
顧長鋒抬眸，笑容溫和：“哇，好漂亮的花。”
“花園摘的。”
“自你嫁到我們家之后，我們家的花園是越來越漂亮了，到處開滿了鮮花綠植，讓人賞心悅目，流連忘返啊。”
聽到顧長鋒這些話，陸悅悅心情好了些，露出一抹微笑，把花瓶里快凋謝的鮮花拿出來，重新插上鮮花。
顧皓澤聞聲，跟老同事道了別，掛了電話，轉頭看向沙發。